秋日的氣息悄悄地鑽進了北京的每一條街道，⻛乾澀卻有力，將雲吹散成一絲絲的白色棉絮，整片天空幾乎只剩下那大片大片的湛藍，如湖水般清透，微涼。
在小⻉的執意要求下，白陽聽命沒有去機場送行。登機後小⻉收到的最後一條資訊是白陽發得“盼 歸”倆字，而她的回覆也同樣只有簡單的“嗯呢”，但手機螢幕前的倆人卻都笑的暖暖地，甜甜地。
CEO Jon開始了自已的一週假期，Karen作為這期間的代理CEO電話主持了週一的全國經理會議， 原本大家以為“太后”只會例行公事地應付過去，可誰曾想這一週的HD真可謂⻛起雲湧，步步驚心。
“不用跟我講這些理由，距離財年末還有多⻓時間我相信你很清楚，做經理不是一兩天了，該怎麼 把銷售手裡的專案分類盯緊，逐個落實需要教你嗎?把這份規劃拿回去重新整理，下班前給到我。”Karen在華南區總經理老汪彙報到一半的時候便毫無情面的將他打斷，劈頭蓋臉的罵了一 通，同時線上的全國各部⻔經理都被這陣仗嚇得大氣不敢出。
“是，老闆。是，知道了，我現在立刻下線去追銷售，追訂單，本週規劃重新做。”老汪可是老油 條，什麼時候該耍賴，什麼時候該認慫他是⻔兒清。
“等會兒，你先別下線。” Karen怒氣未消地喊住了老汪。“Ann在嗎?”Karen話鋒一轉問起了Ann。
“是的Karen，我線上。”Ann一如既往地用她特有的平淡聲音回覆著。
“我早上跟財務部溝通了，既然總部請中國區扛起了這麼重的銷售任務，那理應匹配更多的資源支援，他們會在今年的利潤達成目標上與總部溝通再降低一下，你們產品部在年末衝刺階段如果還是以往那些常規策略怕是很難滿足市場需求，麻煩多下點功夫。”Karen這段話雖然語氣平緩了 些，但這話裡話外卻也表現出了對Ann的產品部的不滿。明眼人都聽出來了，這意思是說就連公 司最難搞的財務部都在全力支援銷售，但這產品部一堆老套路，資源支援不到位，她很不滿意。
白陽跟線上其他經理一樣，這會兒正豎起耳朵準備迎接一場“大戲”，聽聽這兩位老闆之間即將開 始的對弈。可出乎意料地Ann只平靜地說了一句，“好的Karen，是該有更多額外的支援，我這會 兒正在機場準備登機去參加區域會議，稍後落地咱們找時間詳聊。”
“呃?好吧，那咱們回頭聊。” 估計Karen也沒想到原本事事針鋒相對的兩人，今天的對話居然這 麼就結束了。同時她又回憶了一下貌似是聽說Ann這周要參加兩個會議，也好，這段時間在北京 總部上上下下就她這一個老闆了，幾封關於針對深圳泛亞做資源投入的郵件她早就想好了該如何 利用這一週時間去完成批覆流程了······。
電話會議結束後白陽被Karen單獨拎到了小會議室彙報凱高專案的進展，還好他早有準備，從市裡的動態到代理商的安排，從友商EEC的優劣勢到自已HD與泛亞的合作，他都梳理的格外清晰。只 是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他換了一種方式摘掉自已與小⻉的環節後只與Ann做了詳細彙報，此時對 Karen當然隻字未提，後續一切都靜等著Ann的發令槍。而這“槍聲”就出現在了週三下午，白陽收到了Ann發來的資訊，這幾乎左右命運的重要會晤被安排在了週五一早，CEO Jon加Ann加白陽， 曾慶宏加張全⺠，雙方人⻢從不同方向共同匯聚到同一個地方，⻘島。
然而同樣的週五，同樣是⻘島，EEC的山東經理孫國富正一邊簇在衛東身後向那金碧輝煌的羅⻢式大堂走去，一邊用手機將眼前這處豪華洗浴的定位傳送給此行的第三個人，他要在自已老家好 好地盡一下這地主之誼。不一會兒，包間的湯池中，人影從兩個變成了三個，隨著HD的老張踏著 池邊的臺階緩緩將身子沒入其中，湯池中的水呼地一下從四下漾了出來，就像眼下的局面，有人 入局便必定要有人出局。
“老大，白陽前面給銷售批覆虛假訂單那事兒還真被硬生生壓下去了，聽說產品部的老闆出了不少 力，看來白陽平日裡應該沒少上供。” HD的老張坐在湯池裡一邊將水淋到自已肩上，一邊對衛東說著。
“嗯，眼下該布的局也都差不多了，這事兒就這樣吧。”衛東仰面半躺，眯著眼睛說，不想把白陽 逼上絕路是出於計劃還是內心，也許他自已也不知道。
“你們那個什麼產品部老闆Ann都自身難保了，怎麼還有閒心出來抗這事兒啊?” 孫國富唧唧歪歪地插嘴道。
“可不是嘛，這次公關事件的一整套操作可真牛X，老闆們甩鍋甩的比我臉都乾淨，最後的責任結 結實實地壓在了產品部身上，客戶那邊雖然解決了，可網路上的⺠族情緒還在發酵，這外企總部 就怕這個。” 老張把自已HD公司內部的訊息原原本本地彙報著。
“哈哈，看著吧，就這架勢，早晚要有人出來為這事兒買單!” 孫國富站在自已EEC的⻆度上更是 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行啦，都是下過的棋了，想要的效果也達成了，重要的是後面。” 衛東適時地結束了張孫二人的話題。
“是，老大。老孫跟我說了代理商這邊的安排， 咱EEC由政道和勤勵最終投標，我們HD應該還是主要靠智聯。至於豐潤的老錢，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刻意，每次都是白陽自已去談，後面我也旁敲側擊地問過幾次，可從白陽和老錢的表述上來看也不像有什麼特別安排。” 老張把自已的考量如 實跟衛東講著。
“你覺得白陽沒察覺有勤勵這家公司存在?你覺得他在最後關頭真的會信任智聯的老王?你覺得他跟豐潤的老錢只是泛泛而談?” 衛東轉頭盯著老張連發三問，旁邊的孫國富也跟著老張一起頓時語塞不知如何。
衛東重新舒緩身體，半躺下了悠悠地說，“你們太小瞧白陽了。”沒等張孫二人開口，衛東接著 說，“有些事情白陽早就看明白了，他招了個新兵姑娘放在濰城左突右攻，讓大家覺得HD好像很 有衝勁但又抓不到重點，那都是障眼法而已。”
“那咱們想用勤勵來結合智聯加政道兩家的優勢投標的計劃白陽也想到了?” 聽完自已老闆的話， 孫國富一臉不解地脫口而出。
“是的，這瞞不了他。” 衛東平靜對答。
“啊?那怎麼出其不意?”孫國富有點意外，隨後又立⻢改口煞有介事地說到，“知道就知道，這麼 大的專案，需要超大體量的資金和深厚的地方運作加施工能力，放眼整個濰城，哪兒有比智聯加政道一起更強的組合?”
“呵······。”衛東冷笑一聲，旁邊孫國富剛剛的底氣瞬間散去大半。“告訴你們白陽會怎麼做。從現在開始在人前他會緊鑼密鼓地跟智聯安排詳盡的投標方案，所有的資源投放與HD內部的稽核流程 一樣都不會少，他的那位新疆小姑娘更是會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濰城天天奔走，但這些都是假 象。”衛東稍稍停頓，張孫二人一直瞪圓了眼睛等著他繼續說下去。“白陽真正的發力點就是豐 潤，在投標前最後一刻智聯的報價填寫只會平淡無奇，而全部的資源則會孤注一擲地體現到豐潤 的投標報價中。豐潤的實力確實沒法與智聯加政道來比，但白陽的目標根本不是整個專案，而是 那30%價值近1個億的傳統裝置!”
HD的老張自認為從專案開始自已便天天跟在白陽周圍，對整個局面瞭如指掌，可聽完衛東的話， 很多過去忽略的細節貌似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雖然泡在暖熱的湯池中，這會兒也不免一股寒氣 從背後躥起，心想能坐到這個位置的白陽果然手腕了得。這時，旁邊的孫國富仍有不解地插起話 來，“老闆，假設白陽真的拿下了這1個億的傳統裝置，他們公司全年任務差距2個億，還差整整一 個億啊!照樣沒法交差啊?”
沉默多時的HD老張嘆了口氣說到，“老孫啊，你錯了。首先咱們忙活這麼多拿走專案中的2個億， 而白陽四兩撥千斤就輕鬆撬走1個億。再者我們HD那2個億的任務缺口是整個公司的，不是華北團 隊的，更不是白陽自已的，就算公司問責也不是白陽來擔，相反他是在公司處處失利，負面新聞 纏身的情況下逆境斬獲1億大單的英雄啊。第三你再想想，產品部的Ann總為什麼幫白陽，如果 HD贏單隻有傳統裝置而不涉及新技術產品，那太后Karen一手促成的HD與深圳泛亞的合作不是撲 了個空，耗資這麼大，短期又沒有業務，總部一定問責，白陽他們這是聯手推Karen落坑啊，高 啊，太高了!”
衛東輕哼一聲，一時三人再無他言，偌大的房間中只剩嘩嘩的水聲。 少頃，衛東清了清嗓子對身旁HD的山東區總經理老張說到，“所以，老張，下面就看你的了······，這3個億的專案，HD一個子兒都甭想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