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些記憶被丟棄

大概是注意到了李知暮的飯量不大，所以沈淮煜和周子正說要碗清湯麵的時候提了一句，“一半的量就行，麻煩周哥了。”

那碗清湯麵最終被李知暮全部吃掉了，湯也喝了幾口。

薛絮坐在那裡，覺得自己才是身處世界之外的人。李知暮不能吃太多燒烤這個事他也知道，好友飯量小到離譜這件事他也知道，但是他並沒有當回事兒，一會兒吃完燒烤再去外面買點吃的墊墊肚子就好了，李知暮也不是什麼嬌氣的人。

他看著李知暮低頭吃麵的模樣，又看了眼一旁專心吃串的沈淮煜，忍不住在心裡唏噓：這兩個人，肯定沒這麼簡單。

一頓飯就這樣吃到了末尾。

最後是薛絮結的賬，他原本不想收沈淮煜的錢，但對方執意要給，他心中一動，挑了挑眉，“那好吧，A我50就行啦，加個微信？”

於是薛絮看著對沈淮煜從兜裡拿出……一張綠色紙幣，正好五十塊。

“微信就不加了吧，現金收嗎？”沈淮煜面露微笑。

沈淮煜雖然和陌生人都能聊上幾句，但並不喜歡和那些人更深入的交流，微信對他而言屬於比較隱私的聯絡方式，說實話，他並不想把私人微訊號給別人。

他心裡有堵隱形的牆，陌生的人都被隔絕在外，只有一小部分熟悉的人才會在這面隱形的牆後面。

薛絮嘴角抽了抽，似乎不明白為什麼線上上支付如此廣泛的社會里居然會有個二十幾歲的人出門帶現金，而且這人還是個總裁。

他接過那張五十元的紙幣，“行，現金也行。”

沈淮煜笑了笑，看了眼時間，衝兩個人揮揮手，“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今天謝謝你們讓我拼桌。”

“……拜拜。”薛絮拿著那張綠色紙幣也揮了揮手。

李知暮看著起身的Alpha，“再見。”

沈淮煜和周子正道了別便離開了。

他今天來這邊可不只是為了吃燒烤，還有件事要幹。

他輕車熟路地繞過兩條街，正值週五，附近又是大學，有許多大學生都出來放鬆，本就很擁擠的小街變得更擁擠了，他在人群裡，和普通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他來到這條街的其中一個攤位面前，這個攤位有三個Omega在對著攤子上的毛絨針織玩偶談論，他湊過去，笑著說：“每個玩偶都是奶奶親手織的，價格不貴，買三個送一個。”

坐在那裡正在針織的奶奶看到熟悉的臉龐，手上的動作不變，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親切地說：“小魚來啦。”

那三個Omega似乎也對這些可愛的毛絨針織玩偶吸引到了，買了三個不同動物的玩偶，順便拿走了一個兔子玩偶。結束這一單，沈淮煜才坐在楊奶奶遞過來的板凳上。

沈淮煜第一次來到這邊，偶然看見這個在一眾小吃攤裡不起眼的毛絨針織玩偶的小攤子，沒有廣告牌，就只有一個三輪車，用一張毛毯鋪好，然後擺上各種可愛的動物玩偶，寫著二十一個。

楊奶奶就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織自己手裡的玩偶。

沈淮煜看見那幅畫面，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外婆，老人家也喜歡織些這種東西。一想到外婆，沈淮煜眼眶有些酸澀，他眨了眨眼，收好情緒，笑著站在攤位前，看了一圈，然後拿了個小貓的毛絨針織玩偶，“奶奶，我要這個。”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楊奶奶總對他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沈淮煜嘴上說著或許因為眼緣，但心裡卻想，誰知道呢，可能原來的“沈淮煜”真的和您見過呢。

那個小貓玩偶被沈淮煜掛在了揹包拉鎖上。

每次來到這裡，他總會和楊奶奶聊會兒天，一開始每次來都會買玩偶，後來楊奶奶似乎看出來他的心意，說道，“不用每次來都買玩偶的，陪我這個老太太聊會兒天就好。”

於是沈淮煜總會陪楊奶奶聊會天兒，幫忙看著攤子。

這三個月，他和楊奶奶已經很熟了。

楊奶奶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喜歡說些家裡的事兒，沈淮煜總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她最喜歡講的就是他孫子的事，她叫她外孫為“mumu”。

她說外孫聽話懂事又聰明能幹，她和她女兒還有外孫在一起生活，外孫早熟，從來不會調皮搗蛋，幫著她賣東西，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

沈淮煜卻從來沒見過楊奶奶口中的外孫。

楊奶奶也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他高中的時候，我女兒癌症去世，他爸爸把他接走了，現在在國外呢。”

沈淮煜也只是唏噓。

今天晚上和往常的晚上一樣，他坐在小板凳上，聽著楊奶奶講故事。

“小魚，mumu前幾天回國啦，前兩天剛過來了一趟。等什麼時候啊，你們倆也認識認識。我家mumu啊，也是個好看的Omega呢，就是性子太冷，除了高中喜歡了一個Alpha之外，就沒聽說過其它Alpha。”

在前幾次見面，楊奶奶問過沈淮煜的感情狀況，母胎單身二十一年的他能有什麼感情狀況，只能是單身。

沈淮煜笑呵呵，打個馬虎過去了。

他垂頭看著楊奶奶手上的動作，突然感覺頭上的燈光被遮住，他抬頭一看，愣了一秒，隨後露出一個笑容，“又見面了。”

李知暮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他點了點頭，沈淮煜那句“你是來買玩偶的嗎”還沒說出口，一旁的楊奶奶便開口了，“暮暮又來啦。”

說完又望向一臉驚訝的沈淮煜，捂嘴偷笑，“你們倆認識？正好，省得我再介紹了。”

-

李知暮沒想到會再次遇見沈淮煜，也沒想到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失憶後的沈淮煜居然再一次和奶奶熟識。

這是緣分嗎？

李知暮不知道。

他看著沈淮煜的臉龐，深邃的眼睛被黑框眼鏡遮擋住，英挺的鼻樑，微微上揚的嘴角，幾乎可以稱得上完美的一張臉。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他依舊可以在人群裡一眼將沈淮煜認出。

這些年裡，他偷偷把沈淮煜為數不多露臉的採訪看了很多很多遍，那雙眸子早就印在他眼裡。看得多了，他愈發有種感覺——沈淮煜變了，變得不只是那雙眸子，還有一種氣質。

他變了，李知暮看得出來。

但在燒烤店時，沈淮煜身上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沈淮煜似乎失憶了。

他再一次把自己忘記了。

李知暮垂著眼眸，心裡某個地方被刺了一下，有點疼。

他有些生氣，那些令自己深陷的回憶，那些每在深夜都會被想起的記憶，再一次被丟棄了。

暮暮是很理性的人，基本所有的不理性都給了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