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像九年前
“諾，到了。”薛絮一隻手玩著車鑰匙，另一隻手插兜，旁邊跟著李知暮，走到一個店門口停下腳步。
李知暮抬頭看了眼，“正氣燒烤”的牌子映入眼簾，門口也擺了桌子，位置已經滿了。他跟著薛絮進去，一個長相周正的男人正在忙著什麼，見有人來了，便抬起頭露出微笑，見到來人是薛絮，笑容似乎更大了些，“來了。”
薛絮笑眯眯點點頭，“哥，還有位置嗎，我們兩個人。”
“你們算是來巧了，有一桌正好空著，上一桌剛走沒一分鐘呢。”周子正放下手裡的活，領著兩個人去空桌處，拿出選單遞給薛絮，又望向一旁的李知暮，“想吃什麼在上面打鉤就行。”
“好久沒來吃，我都想這一口了。”薛絮把選單放在兩人正中間，一邊勾選著一邊唸叨，“暮暮，你吃啥，我記得你不吃雞翅來著，就點兩串吧，我有點想吃……”
“都聽你的。”李知暮喝了口水。
薛絮選好後，把單子遞給了老闆。他喝了一口水，然後開始說起昨天沒說完的八卦。
正說到某家的Omega小兒子被一個渣男Alpha戴了三頂綠帽子的時候，周子正剛把汽水送到隔壁桌子，似乎是看到了熟人，露出笑容，“小魚，又來啦，今天來這麼早啊。”
似乎是哪個詞觸動了李知暮，他愣了愣，在聽到一個成熟悅耳的男聲後，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看到那人，李知暮抿了抿嘴。他又望了望四周，位置都已經滿了。
坐在對面的薛絮見他四處張望，有點奇怪，也跟著他的視線望了望，“你看什麼呢？”
李知暮示意他往後面看，“那個人沒位置坐了，我們這個桌子還能再加一個。”
薛絮看到一個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人，又看了眼李知暮，一下子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樂了，高抬胳膊衝那倆人喊道：“周老闆，要是那位客人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拼桌一起吃。”
見那人往這看來，薛絮神情不變，放下胳膊，開始激動起來，“不是吧李知暮，你可不是什麼好心腸的人，你不會……對那個看不清臉的人一見鍾情了？”
但是想到李知暮對任何Alpha都冷臉相對的樣子，薛絮覺得不大可能。
“只是覺得他很像一個人罷了。”李知暮垂下視線，說道。
-
沈淮煜在四站後下了車，然後輕車熟路地來到正氣燒烤，一開啟門，剛給一桌送完汽水的周子正看到了他，笑著給他打了個招呼，“小魚，又來啦，今天來這麼早啊。”
周子正本想給沈淮煜找個位置，但正值晚飯高峰期，沒有一張桌子了。
“沒事兒周哥，我在這等會。”沈淮煜擺擺手，以示沒關係。前幾次來這裡吃不是十點就是凌晨，今天突然來這麼早，倒讓周子正有些突然。
“那行，你先坐這兒，一會兒有空桌了我再叫你。”周子正給他搬來了個板凳，沈淮煜道了聲謝，屁股剛接觸到板凳，便聽到一個清脆的男聲，“周老闆，要是那位客人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拼桌一起吃。”
沈淮煜往聲音來源望去，說話的是一個捲毛娃娃臉，正高舉著胳膊往這邊看，他對面坐了個人，沒有回頭，但沈淮煜卻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
“小魚，你去嗎？”
這幾個月沈淮煜基本每週過來吃頓燒烤，有時候不想過來，便會點外賣，這樣一來二去，周子正對他印象深刻。
沈淮煜每次來吃燒烤基本都在週五或週六的深夜，兩個人每次都會聊會天。有時候閒下來了，周子正也會坐在沈淮煜旁邊，兩個人喝點酒，聊些有的沒的。
後來兩個人加了微信。
沈淮煜告訴周子正，他叫夏煜。
於是周子正便叫他“小魚”。
沈淮煜在周子正這裡的印象就是——社牛。
他可以和店裡的李叔聊天談地，也可以和店裡的王二小處成哥們，跟來吃飯的客人可以很快地挑起話題，還和這條街的流浪貓和流浪狗成為了好朋友。有幾次周子正去喂流浪貓時，都能看見對方身邊有兩三隻流浪貓圍繞在對方腳邊。
所以周子正倒不擔心沈淮煜會拒絕。
剛才舉手問可以拼桌的客人，周子正也有印象。那個Omega有著一頭的小卷毛，長得嫩嫩的，看著人畜無害，但罵起人來戰鬥力很強，對這頭小卷毛有印象也是因為有個Alpha在店裡喝醉了酒騷擾隔壁桌的Omega，那個時候他在後廚，等他急急忙忙來到事發現場時，發現那個Alpha已經被好心的顧客制裁，王二小臉上還是紅腫的，那個小卷毛就在中間罵罵咧咧，問候那個Alpha全家。
也是因為那件事，周子正有僱了個Alpha，防止這種事情再出現。
“可以啊周哥，在哪吃不是吃。”那雙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睛笑眯眯的，一副好心情的樣子，“看來今天碰到好人了呢。”
沈淮煜坐在一側，衝剛才說話的薛絮道謝，“謝謝啦哥們兒。”
薛絮沉浸在這個Alpha居然叫他一個Omega為“哥們兒”的驚訝裡，沈淮煜衝周子正喊道，“周哥，還是老幾樣，不今天不要酒了。”
沈淮煜摘下口罩，露出英俊的臉龐，由於戴著鴨舌帽和黑框眼鏡，倒顯得他年輕了不少。
他剛摘下口罩，便感受到了兩道視線，他先是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李知暮，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這不是剛才在公交車站牌的帥哥嘛。
“咦，剛才在公交車站牌的是你嗎？我應該沒記錯吧。”沈淮煜眼睛一亮。
對方看著他，眼眸和剛才如出一轍的冷淡，“嗯，挺巧的。”
看來這人不大好接觸啊。沈淮煜又把視線轉移到薛絮臉上，對方微微皺著眉，嘴巴也張著，似乎看到了什麼驚訝的事。
沈淮煜心裡一動，難道是被認出來了？
“你不是……”薛絮話還沒說完，便被李知暮截住了，“他長得很像你二姑朋友的兒子，在公交車站牌那裡我也差點認錯，但是他剛去了鄰市，咱們都認錯了。”
畢竟當了多年的好友，李知暮一個眼神薛絮也能從中讀取出資訊，他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對對，我都忘了，太像了，剛才那一瞬間我都認錯了。”
沈淮煜微微鬆了口氣，“真的這麼像嘛？可能我們是異父異母的兄弟。”
薛絮又說了兩句，這個話題才跳過。
李知暮和薛絮的菜很快上齊了，沈淮煜一隻手託著腮，視線不知道飄到哪處了，就在這時，一隻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拿著一個羊肉串映入他的眼簾，他望向那隻手的主人，有些驚訝。
李知暮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沈淮煜卻看出來這人有點不自在。
“既然拼桌，那就一起吃吧。”
沈淮煜笑了，接過那串羊肉串，指尖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掌心，對方那隻手微微顫了一下，像是錯覺。
沈淮煜望向李知暮，客氣地說道：“謝謝啦，那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錢一起A。”
回答他的是一個很輕的“嗯”。
兩個人的互動全都落在了薛絮的眼裡，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沒衝到李知暮面前搖著對方的肩膀說“大哥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這人分明就是前幾天李知暮讓他調查的沈淮煜，明明認出對方了，卻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還有這個沈淮煜，明明坐在你面前的是你的高中同學啊，你也不認識啦？
薛絮納悶了，疑惑到一半，突然想起了那個新聞——盛淮集團總裁沈淮煜在S市出車禍，目前正在搶救中。他啃著雞翅，難道出車禍把腦子撞壞失憶了？
看來資料查的還不夠仔細。薛絮一邊吐骨頭，一邊在腦子裡想，再派人認真去查查沈淮煜好了。
不多久，沈淮煜的菜也上來了。
他先是拿了一串掌中寶遞給李知暮，又拿了一串雞翅給薛絮。
“謝謝。”李知暮開口。
這三個人確實奇怪，但又有些和諧，在一片嘈嘈雜雜的聲音中，這一桌格外的沉默。李知暮話少，一吃飯話就更少了，薛絮腦子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沈淮煜正忙著回微信，一手拿著串一手打字。
直到沈淮煜把手機放下，李知暮才開口，“剛才我聽見老闆叫你……小yu？是哪個yu？”
“我名字是火日立的那個煜，不過周哥叫我都叫我小魚，鯨魚的魚。”
李知暮點點頭，把手中的串吃掉了，拿起杯子喝果汁，不再碰那堆烤串。
“你吃飽了？”沈淮煜看見他的面前僅有六根左右的烤串，不禁開口問道。
李知暮點點頭，“不是很餓。”
沈淮煜看著他，微微皺了眉，“吃這麼點兒真能飽？”
他想了想宋哥的飯量，又看了看薛絮，再次把視線放在李知暮身上，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Omega的飯量產生了深深的疑惑。
見面前的人一臉疑惑的樣子，李知暮思緒有些飄散。
好像也是在這麼一家燒烤店裡，他和那個Alpha第一次吃飯，他只吃了幾串便不吃了。還在一口一串的Alpha看見他，忍不住問道：“你吃飽啦？”
他點點頭，那個Alpha有些不高興，“你吃得太少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看著Alpha不高興的小表情，解釋道：“有點油膩，我吃多了難受。”
Alpha流露出心疼的表情，“那你也太慘了，但是吃這麼點兒肯定不行，咱們現在可是長身體動腦子的年紀，你吃這麼點怎麼行……唔，等我一下。”
說完，那個Alpha便起身去和燒烤店老闆說了幾句，那個燒烤店老闆往他這看了一眼，笑著點點頭。沒過多久，Alpha端著一碗清湯麵朝他走來，把面放在他面前，“我讓燒烤店老闆做了碗清湯麵，你多少吃點，吃不完也沒關係，剩下的我吃。”
他看著面前的Alpha，抿了抿嘴，他想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但卻說不出口。
李知暮回過神來，看著那張憶了八年的臉，忍不住開口，“我燒烤吃多了，胃就難受，所以不能多吃。”
沈淮煜“啊”了一聲，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沒有辦法吃燒烤吃盡興，看向李知暮的眼神帶了絲可憐，“但是你吃這麼少也不行，唔……這樣吧，你等我一會兒。”
他起身離開，李知暮看著他的背影，彷彿看到了九年前的Alpha。
和九年前一樣，沈淮煜找燒烤店老闆做了碗清湯麵，然後端在李知暮面前，說道：“我讓周哥做了碗清湯麵，吃點熱乎的，不傷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