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老掀開簾子,出來向雪重子,柔聲寬慰:“放心吧,兩盞茶後,拔出銀針,我們立刻回月宮。雪重子,我先給你的傷口敷一下金瘡藥。”

雪重子抬眸,望向月長老,得到對方的確定,焦灼悲痛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

雪重子開口道,聲音沙啞低沉:“多謝!”

月長老輕笑一下,舉起手中的瓷瓶示意。

雪重子點了點頭,聽話的,坐上駕馭馬車的前座車轅上。

這金瘡藥果然有效,雪公子覺得敷了藥的傷口,沒有那麼刺痛。

月長老又從藥箱裡找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遞給雪重子:“這是八正散,活血化瘀,消腫止痛,可治內傷。”

雪重子接過一口吞下,便靜靜地坐著不動。

金繁見上官淺和無峰刺客,有宮遠徵和劉氏姐妹應付著,而雪重子和雪公子傷重,暫時又走動不了。

他皺緊眉頭,焦躁難安,不知道執刃那邊如何了,就一個云為衫和宮紫商守著。

金繁急切躬身請示道:“月長老,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不如,我回去守著執刃!”

月長老點頭答應:“好,金繁,你快點回去,如果云為衫內力不繼,你接上去!”

“是,月長老。”金繁得到許可,便立即轉身飛奔離去。

“內力不繼?執刃他怎麼了?”雪重子看著金繁迅速離去的身影,問。

月長老一想起宮子羽,頓時愁容滿面:“執刃他中了蠱毒……”

雪重子,稚氣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中了蠱毒?”

一旁的徵宮侍衛金一,耳朵微微一動。他一邊盯著徵少爺幾人打鬥的身影,一邊側著耳朵靜靜地聽。

月長老嘆氣:“是的,必須用內力壓制下去。否則一旦毒血攻心,迴天無術!”

雪重子沉默片刻,吐出一句感慨:“……想不到,執刃對付的無峰,用的是蠱毒!聽說花公子的山催,全都搬到前山去了。”

雪重子有些沉重:“無峰的四方之魍,實力強悍,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就一個西方之魍万俟哀,就把他和雪公子重傷。以二對一,方才斬殺掉万俟哀,要是再多派一個無峰來,他雪重子危矣!

月長老抬頭望向一旁的打鬥:“是啊,宮遠徵趕來後山,宮尚角卻沒有……看來宮尚角,也是受了重傷!還有花公子和花長老,躺在馬車上……”

雪重子聞言一震,揚手道:“我還是進去看看他們!”

說罷,他便立即掀開簾子,小心翼翼地進入馬車裡,親自檢視了三人的呼吸脈象,還有傷口。

雪重子確認無虞,神色稍松,方才出來,與月長老繼續等待。

月長老瞧著雪重子的神情,他欲言又止……加上執刃中了蠱毒,這麼多人,都性命垂危。

他說不出口……其實,這一仗,他們宮門是慘勝。

他想起之前,原本宮遠徵答應送一朵出雲重蓮給他做研究的……但是上次去徵宮的時候,劉紫玉說已經給宮遠徵用掉了。

而宮尚角受了重傷,宮遠徵肯定用了一朵去救他……

唉,那執刃怎麼辦……他又不會種出雲重蓮,僅僅是靠甘老先生留下來的雄麝散和治蠱草,能解得了蠱毒嗎?

月長老越想越愁眉不展!只恨自已醫毒之術學的不精!

若是甘老先生還在世就好了,起碼解蠱毒能多幾分把握……

兩人沉默一會兒,雪重子想起一件事:“對了,云為衫的訊息有誤,來雪宮的不是寒衣客,而是万俟哀!”

月長老聞言一愣:“……你是說,無峰他們換人了?是故意還是臨時?”

雪重子搖了搖頭,思考了一番:“聽万俟哀的意思,他們就是故意的,傳遞假訊息給云為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寒衣客是去對付角宮了,他的內功心法可以剋制宮尚角的苦寒三川經,宮遠徵的武功還不夠火候。而万俟哀的飛鐮刀擅長遠攻,正好剋制我的拂雪三式,還有你的斬月三式。万俟哀的計劃就算是先殺掉雪宮,再去月宮。”

月長老心生寒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其實,他前幾日,已經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可他沒做好準備,他的兄弟們“殺身成仁”啊……

月長老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馬車,不由地無聲的苦笑。

“和宮遠徵打鬥的那個女的是誰?”雪重子扭著頭,望著後面打鬥的幾人,開口問道。

“聽金繁說,是上官淺。”月長老回應。

“上官淺?宮尚角選的無峰新娘?”雪重子看出來了,上官淺還是手下留情。

“對!”

“那她的武功還可以……唉,他們兩兄弟,都選了無峰新娘,什麼眼光。”雪重子吐槽。

“……”月長老沉默。其實,他也……不說也罷。

“還要多久可以拔銀針?”雪重子扭回頭來,問。

“約莫過了一盞茶了,應該可以拔,我去把一下脈……”月長老道。

另一邊,竹林裡,幾人的身影上下翻飛,雙方展開激烈的攻擊,鋒利的刀劍如同閃電般,劃過一道道弧線。

周圍落葉被劍氣所激,紛紛飄散,簌簌作響。

上官淺手持刺劍,身法輕盈,動作敏捷靈活,舞動著手中的刺劍,阻擋住黑衣少年凌厲的攻擊。

黑衣少年眼神冷冽如霜,沒想到上官淺的功夫如此厲害,他一時之間竟然奈何不了她,雙方陷入纏鬥。

而寒鴉柒這邊,情況則不太妙,他被青衣女子逼得節節敗退,一個後空翻,躲過對手的攻擊。

劉紅英騰空躍起,身輕如燕,疾風般揮劍,一片虛影,瞬間劍光突破了對手的防線。

一剎那,一道寒光閃過,劍鋒劃破寒鴉柒的胸膛。

劉紅英立即乘勝追擊,身形如風般掠過,手中長劍疾速攻擊,不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最終一劍飛刺入寒鴉柒的肩膀。

“寒鴉柒!”上官淺吃驚地喊叫,身形一閃,幾個起落,縱身一躍,猛力一劍劈向劉紅英的後背。

劉紅英瞬間反應過來,迅速收劍,閃身躲開上官淺的猛烈襲擊,一個後空翻,退後幾步。

上官淺立即上前扶住寒鴉柒,發現他的肩膀上,還有胸膛,都滲出鮮紅色的血,不自覺地眼眶泛紅。

上官淺緊緊咬住下唇,持劍護住寒鴉柒。

“紅英……”忽然,一聲響起。一直站在一旁觀看的劉紫玉,出聲制止師妹的劍招。

劉紅英止住攻勢,停下來,他們兩個是逃不掉的。

宮遠徵亦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上官淺,快走,不用理我!”寒鴉柒如同往日一般,挑眉痞笑,孤傲無比。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幾絲鮮血,手緊緊握住薄刃。

上官淺搖了搖頭,一直緊緊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湧出來。她心中堵著沉甸甸的東西……

寒鴉柒用力推開上官淺,收起痞笑,目光決絕,沉聲命令:“我命令你,快走!”。

上官淺感受到寒鴉柒的心意,慢慢退後一步,兩步……

寒鴉柒勾起唇角,手持薄刃,擋在上官淺面前……

無峰與宮門,遲早一戰,無可避免。

宮門仇恨無峰,可無峰何嘗不害怕宮門呢?

他是手上沾滿鮮血的無峰刺客……

有時候,他常常獨自一人在黑夜中,仰望著頭上的明月星空,曾經暗暗思考過,自已會怎麼死的了?

他還記得七年前,在湖邊與東方之魍悲旭、西方之魍万俟哀,三人一起在湖邊吃著香噴噴的烤魚,喝魚湯的輕鬆日子。

太陽日漸東昇,陽光灑落在湖岸邊,曬得幾人身上,暖意融融。

湖面水波粼粼,遠處的山坡迤邐。微風輕拂,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氣息隨風飄來,水面微微盪漾著……

好美的風景,真是仿若隔世……

寒鴉柒望向竹林中的幾人,看來他終於知道,自已是怎麼死的了。也好,反正他也等了好多年了。

站在一旁的宮遠徵,澄澈明亮的眼睛,望著寒鴉柒和不斷退後的上官淺。

他冷哼一聲,譏諷道:“你們無峰刺客,手上沾滿了宮門的血。來到這兒,還以為可以逃得掉嗎?”

他持刀直刺兩人,措詞嚴正有力,沉聲斥責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想逃跑,簡直就是痴人說夢,異想天開!”

寒鴉柒眼光閃著堅定,不為所動,他誓死拖住宮門的人,為上官淺爭取一點時間,他……他也只能為她做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黑衣少年,收斂心神,是無峰先三番兩次殺上宮門的,本來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

憐憫敵人,就是對自已殘忍!

他不再猶豫,運起內力,右腳一踏,疾速上前揮刀攻向寒鴉柒。

劉紅英則運起輕功,飛躍而起。她想落在上官淺面前,阻止她的逃跑。

沒想到,與宮遠徵正在對戰的寒鴉柒,竟然疾速騰空而起,完全不管後背露給敵人,就為了攔住她……

黑衣少年,當然沒有放過機會,他運起輕功,飛躍而起追擊寒鴉柒,一刀刺向寒鴉柒的後背。

寒鴉柒,喉嚨湧上腥甜味,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身子如洩了氣的水囊袋,瞬間摔落在地上……

他笑了一下,又想哭,眼中湧出淚水……

他……看見上官淺回頭,跑回來了,跑向他……

他的魅……比寒鴉肆,寒鴉叄的任何一個魑魅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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