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自然不知嚴峰考慮,還當是秦昭吩咐,隱生出幾分期盼,“嚴侍衛,我想留在姚村住一晚,待明日回去,您能不能跟大公子說一句?”
一來一回要走四個時辰,恐怕要到月上梢頭。
且長生已經七歲,也該去私塾讀書。
她這趟回來就是要將家中事務安排好,再送弟弟去學堂。
“恐怕不妥,我與兄弟靜候香姨娘,稍後您便與我們一同回去。”嚴峰語氣淡淡。
半點也未通融。
秦朗不置可否,全程做看戲表情,稍後笑著與她道別。
憐香抿唇,好半晌才攜了謝長生去屋內收拾包裹。
老牛是用不著了,她給了鄰居一些銀錢,拜託對方照顧,至於田地暫時荒廢。
收拾妥當,憐香看向剩了半碗的雞湯,嘆口氣,終究是沒讓弟弟喝上一口。
她拿了束脩,親自送弟弟去書院。
宋永臨年紀不大,儒雅清秀,早前便見過憐香,一聽是長生來了,心底生出幾分期盼。
盼著能再見到那秀婉清美的女子。
然憐香身後,跟著虎目熊腰的黑臉侍衛。
他立時怔住的不敢表露分毫。
“阿姐,你何時還會再來看我?”都說長姐如母,謝長生已然將阿姐當成母親一樣的存在。
憐香摸摸他的髮鬢,眼中含淚,“阿姐儘量每個月都出來一次,先生這裡有吃有住,銀子的事你別擔心,現下阿姐在侯府做丫鬟,每月都有月錢。”
“會有人欺負你嗎?”
“沒有,府上的人都很好。”
姐弟倆說了半晌的話,嚴峰不由出口催促幾句。
她抬袖擦淚,推著弟弟進去,再朝先生盈盈躬身,“辛苦宋先生。”
先生盯著她紅唇妙目,登時雙面紅透,耳垂都似在滴血,“應該的,謝姑娘只管放心,我定會好好教導長生。”
來時用了兩個時辰,回去套了輛馬車,趕在掌燈時分回到秦府。
偏不巧,四駕馬車便停在門外寬道上。
車簾掀開,露出輪椅車轂。
侍衛一左一右將輪椅抬下來。
輪椅內,坐著身著從二品起花珊瑚繡獅官袍的秦昭,顯然是進宮面聖了。
門廊燈燭搖晃,映著他如玉俊美的面龐,皎皎若明月。
憐香慌忙從車上下來,快步過去,柔順喚道,“大公子。”
秦昭眉眼生的漂亮妖冶,抬眼看她,卻有一股寒意。
憐香打了個寒顫,垂下眼皮不敢與他對視。
待回了凌雲堂,秦昭便直去了書房,嚴峰將白日諸事盡數回稟。
好半晌,坐在書案後的公子沒有回應。
嚴峰抬頭,看到公子眉宇深蹙,面上也看不出何種情緒。
“我知曉了,明日一早你動身去西北,提出楊賀,查清楚那馬伕是否為他殺,再拿著我的調令,將米糧的賬冊拓印一份帶回來。”
秦昭吩咐。
嚴峰疑惑,“緣何之前沒有這麼做?”
還要讓牽機閣少閣主暗中調查。
現下又高調的查賬本,不是要打草驚蛇了?
秦昭勾唇一笑,“今日入宮,我與陛下提及此事,就是要讓所有人知曉,我們在查這件事。”
“之前的賬冊我已看過,如果要做手腳,我昏迷至清醒後給了足夠的時間,他們定然暗中偷偷篡改。”
“你去了之後,只要放出調令,打個措手不及,必能尋到紕漏。”
高啊,還得是大公子!
嚴峰拱手,“是,屬下也不等明日,稍後就動身。”
此等大事,他恨不得插了翅膀趕緊飛到西北。
“嗯,萬事注意安全,”秦昭點頭。
他又寫下一封信,照舊喚阿福送出去。
半盞茶後,讓侍衛送熱水去湢室(古時沐浴洗澡的房間)。
原本秦昭沐浴不喜有外人在場。
今日卻破天荒的傳了憐香。
憐香未曾服侍過大公子沐浴,有些緊張,匆匆備下皂莢、肥珠子、香料等。
毛巾也備了兩條,一粗一細。
秦昭為勉勵自身,冬日蓋著薄被,夏日不用冰席,沐浴的水更是連溫都算不上。
她用手試了試水溫,正準備再往裡添熱水。
湢室的門被推開,邁入一道頎長偉岸的身影。
她茫然看著他。
秦昭垂下眸子,冷聲問,“不會伺候男人?給我脫衣。”
憐香雙靨緋紅,手往他腰際摸去,解開玉帶,外袍,接著是裡衣。
“還有呢,褲子未脫,”秦昭面容昳麗,語調卻冷的驚人。
她咬住紅唇,抖著手去脫他褻褲。
“好了,大公子,”憐香哆嗦著,起身後退,雪白的脖頸都泛著紅霞。
秦昭瞥了眼,壓住內心狂躁,長腿一邁,跨入浴桶內,雙臂便搭在桶邊。
室內安靜,憐香吭哧吭哧的用毛巾幫他擦洗上半身。
秦昭猝然睜眼,對上她水濛濛的杏眸,一把抓住那隻繼續作亂的手。
“我倒是該說你聰明還是愚笨,仗著有張能迷亂人心的臉,肆意妄為,與我二弟不清不楚,與那教書先生眉來眼去。”
憐香頓覺委屈,貝齒咬的下唇失了血色。
“奴婢沒有,奴婢和二公子清清白白,阿堂的先生也是,”她努力自辯,“大公子,你弄疼我了。”
軍中武將,慣來用刀槍,只用一分力氣,就讓她受不住。
秦昭看著她,“你以為我會相信?”
“您信也好不信也罷,奴婢沒有撒謊,”憐香越說越傷心難過。
方才還想勾一勾他,現在竟綺麗全散,乾脆把毛巾往水裡一丟,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