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到了東跨院,秦夫人雍容華貴,手握佛珠,一副慈悲心腸,眼裡卻是俗世惡意。

侍衛自然不敢真的阻攔,可也不能忤逆大公子的命令。

一排齊刷刷的跪下,將東跨院的門擋的嚴嚴實實。

“夫人莫要為難屬下,屬下不敢相讓,還請夫人回,”侍衛拱手,誓死不讓。

秦夫人有備而來,豈能空手而歸,厲聲道,“來人啊,請陛下御賜的寶劍來,我倒要看看誰敢違逆陛下天恩。”

先帝時,祖上護國有功,御賜了一把斬馬劍,既是恩賜亦是庇佑。

劍身輟了七七四十九顆寶石,劍鞘在日光下泛著五彩光輝,與日月同耀,算是家傳之寶,鮮少暴露在人前。

可見秦夫人當真是動怒。

沈月嬌從未見過此物,心內暗暗竊喜,還道憐香必死無疑。

她卻怎麼都沒料到,這番動靜傳入秦昭耳內,他正不疾不徐的飼養阿福。

一牆之隔,憐香忍疼,披衣起身,步履顫顫的行到正房外,一眼便瞧到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子。

秦昭一襲淺紫衣袍,襯的發似墨,膚如美玉,眉眼清雋,像是說書先生口中的魏晉美男。

擲果盈車,看殺衛玠也不過如此。

只他臂彎上站了只威風凜凜的蒼鷹。

鷹隼隨了主人,性子冷,豆大的琥珀色眼珠冷冷瞪著她。

憐香見過不少富家子弟會豢養寵物,可從沒見過飼養此物。

這種草原天空上的霸主,脾氣不好,利爪手撕獵物,便是腸穿肚爛。

“大公子,若是奴叫您為難,您可以將奴送到官府,讓官家查清楚原委,”她聲音發顫,不由得生出懼怕,杏眸中沁著水光,四肢軟綿的像是隨時會暈倒。

秦昭手上一頓,鮮肉掉在盤中。

阿福嗓子裡發出不滿的抱怨,低頭去銜肉,囫圇幾下嚥到肚內。

似乎不知主人為何手抖。

“既知曉叫我為難,昨夜裡如何脫了衣裳做浪蕩之舉,直接讓管事將你綁了送官省事,”秦昭說完,鼻息隱能嗅到女子身上的香氣,混著草藥氣。

他喉頭乾澀的厲害。

大抵是想起來昨夜裡他差點入了港,那般緊緻噬骨的銷魂酥麻,即便過了一夜仍殘留在身體的本能記憶中。

只是想一想,下腹便有些不適。

秦昭冷了臉。

憐香咬唇,兩瓣嘴皮腫疼刺麻,她雙膝一軟跪下去,“奴婢走投無路,褻瀆了大公子,願意受罰。”

外院熙熙攘攘。

秦夫人手握斬馬劍,攜十數僕從入內,看到憐香那可憐模樣,差婆子上去拿人。

“母親這是作何?”

秦昭驅動輪椅,到了門檻無法抬起。

憐香便起身,用一雙柔白的小手去抬輪子,冷不防,被壓住手指,疼的秀眉輕擰。

又從嗓子裡溢位痛吟。

秦昭多看她幾眼。

秦夫人卻目眥欲裂,“如晦,是母親看錯了眼,她能行此苟且事,便敗壞了侯府門風,這種人絞殺了都不為過。來人,捆了憐香即刻沉塘。”

丫鬟們七手八腳的用麻繩將她綁起來。

期間,金枝想營救,不知被誰一巴掌扇倒。

痛,鑽心的痛,憐香絕望的任由捆縛雙手,身子僵硬,後背傷口崩開,細紗殷紅透出薄衫,被推搡著步履踉蹌。

秦昭目中鬆動,不由脫口而出,“慢著!”

“如晦,難不成你真上了心,她可做了下賤事,”秦夫人心存不安,早知該打發她走,留了伺候兒子,卻伺候出了個禍害。

“事實如何,兒子心中自有分辨,憐香是我屋內的人,她身子乾不乾淨,兒子比誰都清楚,那晚,是她初夜,母親不是看到元帕了?”

秦昭一番話,說的秦夫人啞口無言。

她縱有懷疑,也無法反駁,那帕子上真真切切的一抹女兒紅。

憐香萬分感激,眸中泛起的淚意瞬間決堤。

瘦削單薄的身影在風中微微顫抖,即便驚懼卻還是極力的挺直背脊。

任誰看著都會覺得她是被冤枉無辜的。

便是跟著大公子出生入死多年的侍衛們也心生憐惜。

秦昭眸光閃了閃,避開憐香感激的目光,隨後看向母親。

“先帝御賜的斬馬劍是為斬殺逆臣賊子,是祖父和先輩們用熱血所換,若被陛下知曉母親今日所為,斥秦家不敬先帝,與秦家生出嫌隙,便是十個憐香也換不來侯府的門臉。”

秦夫人瞬間如遭雷擊,渾身怒火遇冷水澆滅,一下清醒過來。

“我真是糊塗,我兒說的對,一個賤婢不值得如此。”

秦夫人話這般說,可眼底還是透出殺意,“但她是不得在你身邊伺候了,攆去偏院做粗使丫頭,過些日子打發出去。”

原本沈月嬌還在擔心秦夫人就此放過憐香,聞言,不由竊喜。

出了東跨院,不出三五日便能將她磋磨死。

草蓆一卷直接丟到亂葬崗了事。

此時,去往姚村的嚴峰趕回,麻繩捆綁個腌臢男人,一手丟到秦夫人面前。

男人臉腫如豬頭,身上髒臭能燻三里地,院內人無不掩鼻作嘔。

憐香卻一眼認出,男人便是昨日登徒子。

“大公子,已查清此人叫牛犇,是牛家村村長的兒子,月前見過香姨娘,生了歹心,香姨娘並不識得他,”嚴峰心有愧疚。

確實是他大意了。

以為憐香和以往那些姑娘沒什麼不同,只抽斷了兩條鞭子就將牛犇的所說傳給了大公子。

這才導致老夫人要打殺了香姨娘。

秦昭道,“母親,憐香是為無辜,便繼續留在我房裡。”

秦夫人也不能再說別的,惱恨的瞪了眼憐香,“我兒心善留你一命,再有下次,直接仗殺絕不姑息。”

話畢重重揮袖,再殷切關心長子一番,這才離去。

院內的丫鬟僕從各自恭敬散開,

沈月嬌全程看過,恨得咬碎一口銀牙,她行到秦昭面前。

“昭哥哥莫氣,憐香姑娘無心讓人誤會,以後注意些就好,我昨日會與祖父說了,讓他多尋些名醫來給你看傷。”

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總是往未婚夫家裡跑,總得有點由頭。

秦昭客氣疏離,“多謝。”

“你我以後是夫妻,何必說謝,太生分了,”她眼底含羞,玉面敷粉,黛眉一蹙,倒惹人憐愛。

“嚴峰,送沈小姐回去,春日寒涼,沈小姐穿的單薄當心風寒侵體,”顧著老太傅的面子,秦昭沒直接趕人。

沈月嬌臉頰薄紅,“我就知曉昭哥哥和小時一般關心我,那我改日再來探望。”

她一步三回頭,娉婷嫋嫋出了院子,上長廊,看到斜斜依在牆壁的秦朗,笑意倏的凝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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