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小姐呀，你可算來了，你看看，碼頭的腳伕都跑光了，這一碼頭的貨全堆到這裡，喬爺他也不管。”
剛到碼頭，順和堂的孫掌櫃哭喪個臉，向江凌蘭跑來，邊跑邊訴苦。
“也不知喬爺跟那些腳伕說了什麼，剛剛人都還在碼頭，這一眨眼，人全跑沒了。”
孫掌櫃說著，指了指碼頭邊堆著的貨物，而這江家碼頭，除了他順和堂的幾個夥計外，再沒有一個人。
“孫掌櫃，我們在這兒等著，你遣幾個人去各家鋪子，讓他們每家派些人過來，先將這貨物分發出去，以後的事情，我們再想辦法。”
江凌蘭估摸了一下壓在碼頭的貨物說道，這些貨物平日裡都是由腳伕們分送到各個店裡，孫掌櫃今日也是等急了未見貨，才來碼頭上看看。
吩咐完孫掌櫃，江凌蘭又順路到庫房詢問庫房中貨物的存放情況，按日子，這兩日碼頭就會來船接貨。
“小姐，咱們這麼大的碼頭，可不能沒有腳伕呀，你看看，這庫裡貨全堆滿了，光靠船上來的那幾個人，不得搬到第二天去。”
又是一個訴苦的，管庫房的方老頭兒，抖著手將庫房門開啟，裡邊的貨物都堆到門口了。
“那這位大叔，究竟是這銀錢給的不夠，還是這工人存心鬧事？”
柳三月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兒跟喬文賀有關係，旁敲側擊地問道。
“誰人不知，咱們這碼頭的工錢是全潞州給的最高的，僱那麼多人活是最清閒的，他們就是看大娘子是個女流之輩，生意多管不過來，才這般欺負人的。”
方老頭兒氣得白鬚一吹一吹的，多說兩句就要喘半天氣。
柳三月還要再問些什麼，一轉頭，看見碼頭外邊晃著幾個人影。
“月兒，你有什麼想法？”
江凌蘭見柳三月直盯著碼頭外看，問道。
“那不讓他們幹不就得了，咱們重新找人，這活兒給錢又不是沒人幹！”
柳三月故意放大聲音，讓碼頭外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那方老頭兒趕忙在柳三月面前晃了晃手：“哎吆吆，這位姑娘，你可小點聲兒，這些力道漢子全都是有幫派的，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咱們這江家碼頭的腳伕就歸那青雲幫管，要是讓別人幹了，他們可不願，在碼頭鬧起事來，官府也不會相幫，那時就更麻煩了。”
果然，外邊晃的幾個人影，一聽到柳三月這話，竟朝著碼頭過來，待他們走近些，柳三月才看清，這一個個虎背熊腰的，隨便一拳頭就能把她打飛好遠，怪不得這方老頭兒這麼緊張。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凌蘭姐姐，你看可行不可行？”
柳三月看了看那些漢子，眼珠一轉，在江凌蘭耳邊一陣耳語。
“你這丫頭，倒是鬼點子多，這法子倒可以一試。”
直至晚飯時刻，這碼頭多出幾個施粥的粥篷來，還有幾個衙役在一旁維持秩序。
“去，就把那告示貼在碼頭門口的柱子上，派兩個人盯著，要是有人報名就將他們引到這裡來。”
江凌蘭讓人搬來一張桌子擺在碼頭中央，阮文瑤執筆，柳三月研著墨，她站在一旁指揮。
“你們看啥呢，這麼熱鬧，俺不識字，能不能給俺也念念？”
粥篷剛搭好就圍上來不少災民，一個漢子手裡抓著兩個饅頭，見這門前圍滿了人，愣頭愣腦地擠進去，卻發現大家盯著一張告示，神情十分激動。
“嘿，不識字你往裡瞎擠什麼？”
另一個漢子跟在後邊，拽著前面漢子的胳膊，要把他往外拉。
“都別吵，我來跟大家說，這裡呢是江家碼頭，這告示上說，江家想要替朝廷分憂，當然也是看災民疾苦，故而在你們當中招一批身強力壯的漢子當腳伕，我們小姐說了，有願意的，今天在這裡吃飽了，明日就可以上工，工錢嘛，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給的是這潞州碼頭最高的。”
江家的一個小子見告示被幾人霸著，後面的人根本就不能近前，於是高聲將告示的內容讀了出來。
原來柳三月出的竟是這招，這江家小子剛唸完，蹲在邊上喝粥的災民又圍上來一圈。
“小哥哥，招女的不招，咱們渾身也全是力氣，不比那漢子差。”
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朝著江家小子喊道，她一手拉著一個孩兒，卻是這些人裡收拾的最乾淨的。
女子這一問倒把江家小子問住了，這碼頭都是賣力氣的苦活，哪有女子來湊熱鬧的。
“收，只要你願意幹，我們就收，只是我們江家有江家的規矩，既是賣力氣的苦活，那些投機偷懶的人我勸你還是別來了，不然到時候又賴我們攆人。”
江凌蘭站在凳子上喊道，只是前邊這些話她是說給這些災民聽的，後邊的這一句她看向了外邊看熱鬧的喬文賀。
走了三十多個腳伕，這一下又招了六十多人，看著滿滿兩頁名字，柳三月心中激動不已。
“小姐，只是這招來的十名女子都帶著孩子，總不能讓這些孩子也在這碼頭幹活吧？”
方老頭兒成了碼頭的臨時管事，這會兒已經自動替換角色，替大小姐擔憂起碼頭的事兒了。
“這還不好辦，他們那麼小，怎麼去幹活，倒不如送去舜華堂，跟著我一塊兒學習學習。”
柳三月見過那幾個孩子，比她在初院見著的也小不了幾歲，反正這初院那麼大一間院子，容納幾個孩子還不綽綽有餘。
“哈，又讓你這丫頭想到前邊去了，那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沒看出來呀，你這才剛拜我娘為師，她的那點兒算計功夫，你已經學了些了。”
江凌蘭肯定地拍了拍柳三月的頭，笑道，繼而又想起點什麼向方老頭吩咐道：“今日這也是權宜之計，他們畢竟在他鄉還有家，你這些日子留心一下，若真有想要留下的，尤其是那種拖家帶口的，咱們工錢給夠，讓他們留下來，以後這腳伕咱們就不求著別人了，還有那十位女子，你撿些輕便點兒的活安排給她們，莫讓她們累壞了身子，畢竟大多都帶著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