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民有一法子可證明這書不是小民店裡的，只是這栽贓之人小民也只是猜測，並無實據。”
原來柳家全心中早有法子，只是想要試探鄭繼平一二，看他是否能秉公辦理，現在看來，這鄭大人有心要為他開脫嫌疑，他只要自證那書不是書坊的，這案子便有轉機。
鄭繼平聞他此言，面上稍露喜色，他雖不識柳家全，但深知柳家全為人，他的好友祁川前日曾竭力擔保，柳家全絕非忤逆朝廷的妖黨，故而他相信柳家全是冤枉的。
可餘盛卻不高興了，這柳家全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已，不然上次審問為何不說，偏要在這時才說，他之所以趕緊報到知府衙門，就是想要坐實這案子，畢竟全北岐國就只有他清遠城還未抓到一個亂黨。
“你既有法子自證，為何不早說，還害得鄭大人親自跑來審問你，你當朝廷是你家開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
餘盛冷著個臉，衝到柳家全面前，指著柳家全鼻子罵道。
餘盛雖來清遠城已有兩年，可這兩年毫無政績，前段日子好不容易配合京裡來的督學辦了個科場舞弊的案子，人都審完了，上面突然來人說這案子不查了，讓他把人全給放了，還威脅他再張揚就讓他滾蛋回家。
忙活了一個月的成果，別人一句話說不辦就不辦了，餘盛心裡有苦也不敢言，他只得另尋他法。
所以，當衙役向他報告抓住了販賣禁書的柳家全時，餘盛又覺得機會來了。
只不過這次他學聰明瞭，他先是匆匆審過柳家全知他並無栽贓的證據，又看柳家全說話恭恭敬敬，顯然是個好拿捏之人，而後才派人趕往知府衙門上報，為的就是希望新來的知府能來親審，好看看他餘盛也並非等閒之人。
哪曾想半路竟殺出個鄭繼平來，將他的所有計劃打亂，而且很明顯，這鄭繼平並不想為難柳家全。
餘盛罵完，鄭、柳二人並未言語，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他心中的那個氣呀，一下火又冒起了三丈。
合著都有人護著是吧，我就不信你能拿出證據來。
想著，餘盛也不顧官府的威嚴，把兩隻袖子往上一撩，而後又將兩手插到腰上，衝著柳家全吼道。
“說，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證據，本官給你這個機會。”
柳家全被餘盛這一系列行為逗笑了，險些沒憋住，嚥了兩口口水才開口道。
“稟大人，小人店裡所有藏書在特定地方均印有小人私藏的印章，為的就是防止有人拿假冒的偽書前來鬧事，只不過這些年還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所以這印章也很少有人發現，請大人將小人店裡的書拿來幾本，一對比便知。”
鄭繼平見柳家全胸有成竹，知他定是有把握，即刻命人趕往柳氏書坊取來十冊不同種類的書。
等書之餘，鄭繼平瞥見衙門外不遠處圍著一堆人，祁川也在當中，想來是柳家親友在外等候柳家全，於是朝門口的衙役招了招手，示意他放門外的百姓進來。
“餘大人，本官這次出京，既有監督地方之責，也有教化百姓之意，昨兒收到京裡同僚來信，說這四處抓捕亂黨餘孽，已經攪得百姓人心惶惶，恐這樣下去，亂黨沒抓完，百姓倒先亂了，今日本官幫你撫撫民心如何？”
說著，門外百姓還有柳家的人已經湧進來了不少，就是餘盛想要攔，也已來不及，官大一級壓死人，而且還是個京官，餘盛即使有意見，明面上也不敢得罪，誰讓他就是個在最下層爬著的芝麻官呢。
柳家眾人進來，見柳家全雖衣衫不整，但氣色還好，並不像吃過苦的樣子，都放下心來，尤其是柳夫人，悄悄側向一邊擦乾眼角的淚水，才笑著看向柳家全。
柳家全許是感覺到夫人灼灼的目光，迴轉身來，正好與柳夫人關切的目光對上，他朝夫人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淡然的笑始終掛在臉上。
“稟大人，這是從柳氏書坊取來的書，請大人過目。”
差役是鄭繼平隨身帶著的，鄭繼平在這上面吃過虧，所以一旦涉及證人證物的，一般都是他信任的人去傳。
整整齊齊十二冊書擺在桌上，鄭繼平一眼掃去，多出來的那兩冊是重複的。
這小子越來越上道了，鄭繼平看了眼差役，轉而向餘盛說道。
“餘大人，咱們一起驗驗吧，看看這柳家全所說是否屬實。”
餘盛當然不情願，這鄭繼平整這麼一出，不就是表明了只要柳家全所說為真，他就要放人了麼，不然又是教化，又是安民的說這麼多幹甚。
可不情願又能怎麼樣，這麼多人看著呢，他只得命人將在柳氏書坊查抄的《崇慶集》拿來，親手遞到鄭繼平手上。
“稟大人，小民印章在每本書第八頁左上角，請大人迎著光細看，那尾魚就是了。”
從被帶進大堂起，柳家全始終沉聲靜氣地應對著，這更加深了鄭繼平對他的好感，柳家全一說完，鄭繼平便拉著餘盛一冊一冊找起印章來。
“才叔，爹說的是真的嗎？怎麼我從沒聽爹說起過此事。”
柳三月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原來她爹為怕別人無端生事，自已先在每本書上動了手腳，怪不得他在牢裡遞訊息出來，讓她們不要怕。
看來只有我蠢笨蠢笨的，邊上的孃親雖說一遇事就哭，可她昨天夜裡，一臉嚴肅的告訴柳三月，若柳家全真是遭了什麼事，她也不會坐以待斃，她相信她的夫君是冤枉的，就是傾家蕩產，官司打到京裡，也一定還夫君的清白。
“小姐，這事兒我從進了柳家第二年，老爺就讓我做了，那時，我還是個愣小子，不懂，總喜歡偷懶，老爺知道了也不惱，一本一本找出來，又重新蓋上，沒想到現今竟真的用上了。”
柳才一邊感嘆柳家全的深謀遠慮，一邊感慨這樣一個人竟也會遭人算計。
眾人都在看鄭全兩位大人翻檢書籍，柳家福卻躲在人群的角落裡跟一個人在偷偷說著什麼，說完還將一包東西塞到了那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