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水
“籲！！王爺，到樓府了！”
阿寶這回出了吃奶的勁，也顧不得一路的勁風在臉上颳得生疼。
他回身為王爺、王妃下車做準備，只見王妃披著王爺的狐皮大氅，被裹得嚴嚴實實地抱在懷裡，只有隱約可見，王妃垂下的髮髻珠釵凌亂、搖搖欲墜。
瞥見阿寶驚愕的眼神，王爺撂了一句：“咳，王妃上車時崴了腳。”
... 王爺這是真不顧都城裡的流言了嗎？還時不時主動地加料，猛猛地加。
他迅速腦補拼湊了一場明日都城頭條：趙王新婚日攜王妃朝見，馬車內“傾談”半晌！不知為何又半路掉頭？
獨家猛料：都尉府前，一男子俊美非常，抱著女子下馬車！兩人衣物交疊、難分你我。疑似... 趙王！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啊...
我了個老天爺，主子是不是不知道，自個兒在外的名聲本就不大好。原就傳得夠亂七八糟的，再這麼下去，他阿寶都要討不著好媳婦了。
再也顧不上他被吹得生疼的英俊臉蛋，是否要補救下，此刻阿寶只想仰天長嘯一聲：“誰來救救我！！！”
“樓遠初！”趙王一腳踹上了樓府大門。
“來了來了！哎呦，王爺您這是？”管家睡眼朦朧，忙慌著開了門。
“快，快去通報你家大人！”阿寶一邊小聲催促，一邊左顧右盼替王爺打著掩護，其實這個樣子在外人看來更加的鬼鬼祟祟...
“是，是是。”管家連聲答應。
樓府十分簡素，因樓遠初喜靜，府上也沒幾個人，佔地卻不小。
早年樓家內宅事多，樓遠初作為三房長子，小小年紀從了軍，多年後歸來母親已西去，他也不願在樓宅大院多呆，皇帝老兒偏寵，直接賜了早些年荒廢的老太傅的府邸。
多少兒郎，一邊受著家族聲名照拂，一邊也被長幼嫡庶、同一片屋簷的生活掣肘著。
樓遠初軍功加身，未成家先立了府，也是羨煞了都城很多人。
早些年，出門是樓家三房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公子，現下是年少有為的都尉大人，樓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皇帝老兒眼前的紅人。
“嘭！”地一聲響，驚到了前往通報的管家，“怎麼了？”
管家朝著發生聲響的池塘望去，只有王爺一人站立在那，月光映在池塘裡，水面泛起層層巨大的漣漪。
“呀！王妃落水了？”
管家拎起一側衣襬，欲前往搭救，心中焦急萬分：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兒。
半道卻被阿寶擋在了不遠處，“樓管家，我們王爺在，您放心，無礙無礙。”阿寶嘴上雖這麼說著，眼睛卻也止不住地瞟望池塘方向，哎，能擋一個是一個吧... 王爺是真不把這樓府當外人啊。
...
池塘這邊，被趙王“失足”扔下水的葉沁，在嗆了幾口水後，猛地掙扎出水面。
在轎中她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奈何分量不輕，現下一激靈，人是醒了一半。
只是全身還是使不上勁，撲騰著，又裡裡外外嗆了好幾口。
“趙... ”葉沁發出求救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岸上的人一動不動。
她仍在費力掙扎，越掙扎越清醒，力氣也在慢慢流失。
岸邊站著的人，依舊巋然不動。白日裡還因為那副皮囊，而多出來一點點嘖嘖稱歎，現下想想真是好笑啊。
可她本就是孤身一人。
就像流水不斷從她的周遭過去，明明你能感受到它，卻始終都是虛無。
就像明明我們都是在水裡被孕育、出生的，卻也有在水中溺亡的時候。
想想，當生命用盡的時候，結束在水裡也挺好的啊...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快失去知覺的時候，終於觸碰到了什麼，堅硬而冰冷，卻是虛無中唯一的真實。原來是她無意識扒上了池塘邊的園石。
出於身體求生的本能，葉沁死死地扒住了園石，癱軟地趴在上面大口大口喘著氣。
模糊間，看到有人著急地往這邊檢視，被阿寶攔在了一旁。
“拉，拉我一把。”休息片刻後，葉沁朝旁邊人發出了聲，軟若無骨的手臂還未抬到半空，就垂然落地。
半響，一片衣袖橫在了她的眼前，袖下是白日裡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帶著些“冷眼旁觀”的意味。
葉沁虛弱地衝他笑了笑，然後抓住了面前的手。
在他探身下俯之際，用上了僅剩的力氣，拽了他下水。
嘩啦~~ 好不容易平靜的池塘，又再次起了大動靜，漣漪在月光下又層層暈開...
葉沁大個半身已經上了岸，此刻靠在園石上，望著天上的滿月，念及自己的來處，呵呵呵笑著，笑著笑著，就笑出了聲。
原來，人是可以在瀕死的時候，想起一些事的。
...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恭喜，你打敗了身後所有的人。”一個男人怪異的聲音響起。
幽暗潮溼的環境，看不清是什麼做的座椅上，坐著了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男人，座椅的周邊還立著不少尖刺。
“也只有你活著站在這裡，才有資格，見到我。”那男人居高臨下，看著手上幼年壁虎般大小的活物，並未看向她，冰冷的語氣彷彿在告訴她，在他眼裡，她同螻蟻無異。
“去！”隨著他輕輕令下，那活物以肉眼難追的速度，從他的手上，竄到她的身上，在她的脖頸上狠狠咬下一口。
“啊..” 她吃痛叫了出來。這一口扎得很深，卻未見傷痕，連血也沒有流上一滴。
“你很難得，是近些年難得的好手。”那活物咬了一口後，迅速躥回了面具男子身邊，“如果有什麼情況，可以直接感應鷀鹿讓我知曉。”
“被鷀鹿大人咬是你的福氣。”一旁的女子開了口，她們這群孩子被魔鬼般地教練了四年，是這個女子，每隔一段時間來驗收一次。每一次驗收都會少幾個人，再少幾個人、再少幾個人...
離去時，男人的手指，在她受傷的脖頸上用力，“記住，不要讓我失望。如若不然，再好的劍，如果分不清方向，也不過是廢鐵一塊。”
男人和隨從女子離去後，只剩她匍匐在地，身體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消化著鷀鹿經由傷口，侵入身體的不知名毒素，直到它透過血液擴散到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