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想看你如地上泥
齊萱面上帶著三分無奈，三分嗔怪，還有四分挑上眉梢的得意，入了琴席。
她雙手輕輕撫摸了琴絃，凝神靜氣以收斂心神。
指尖在琴絃上輕輕撥過，悠揚動聽的聲音如流水潺潺，讓人心生嚮往；時而又叮咚作響，好似魚兒探頭游出了水面，惹人遐思。
“真是動聽啊。”
“此曲只因天上有啊。”
“不愧是萱姑娘！”
幾位葉沁並不熟識的夫人小姐不由讚歎。
“萱姑娘的琴藝讓宮中的樂師都自愧不如了。”曹貴妃也誇讚道。
“是呀，我這聽著聽著呀，都要被繞進去了，還以為這百花園的花兒都要開了呢！”武夫人十分捧場。
此曲十分美妙又清新脫俗，還帶著些少女思春之感。
不管出於真心還是奉承，多少還是要誇上幾句的。
齊萱的琴藝確實無可挑剔，只因當初趙王在某次席間聽樂師撫琴，說了一句“好”，整個席間下來都掛著笑容。她便暗暗發誓，一定要刻下苦功，讓昕哥哥因她而欣喜，視她若珍寶。
以往練琴、習字都要被母親責罰了才肯，這可樂壞了呂妃，娃開竅了？
多少個寒暑春秋，她勤修苦練，寧可荒了太傅的作業，也不願有所懈怠。
齊萱一曲完畢，無意地掃了眾人一圈，略顯羞澀地接受了大夥兒的讚美。
“我這點子姑娘家的愛好不算什麼的。”她雙顎一緊，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抬頭對葉沁道：“聽聞趙王妃，未出閣前是陽城一帶有名的才女，師承道坤山長，且在琴畫上多有造詣，不知道今日是否有榮幸？”
呂妃還沉浸在那些讚美之詞之中，頗有餘味。一聽齊萱此言，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已女兒，“頗有造詣”？糊塗啊女兒，怎的還要幫她人漲威風？
她衝著葉沁抿唇一笑，倒不是她齊萱真有這麼大方。有一句古話講得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秘密，總有被戳穿的一天。
就在她還在為坊間傳聞，趙王夫婦恩愛非常，連吃食也是王妃說“好”，便要時時備上而輾轉難眠、心焦惱火。
不巧卻從陽城傳來訊息，蘇家出嫁的其實是蘇老爺庶出在外的女兒，還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來的姨娘。真正的蘇家大小姐還在莊子上，準備擇日回府。
“姑奶奶啊，這可是千真萬確，千真萬確啊，可不能與旁人說，我是要掉腦袋的。”來人千叮嚀萬囑咐。
自已想嫁嫁不了，便宜了旁人不說，卻居然還是個假千金？？！
得了訊息後，那短短的一刻，她的心情像是經歷了四季寒暑變化，震驚、難以置信到反覆確認，憤怒、鄙夷、慶幸、欣喜，心下激動到了無法按捺的程度。
這一來二回，思來想去，心底好似又長出了什麼新的希望。
金明郡主的女兒，她動不得，一個青樓出生的庶女，難道還動不得嗎？
本就是配不上昕哥哥的人，她憑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站在他的身邊，接受陛下和皇奶奶的喜愛，憑什麼可以這麼玷汙自已的心上人。
看葉沁這副妖媚樣，也能看出她母親的姿色。難怪蘇老爺即使有金明郡主這等悍婦，懼妻如此，也要好好養著。
知道葉沁是個冒牌貨後，齊萱的膽子越發大了，不過就是當街射殺，最多也就是死一個蘇家在外的小庶女。
那樓遠初，都城都尉，不是說好大的本事嗎，倒是查呀，把蘇家替嫁的事一股腦的全查出來，才叫好！
叫絕的是，他竟還是迎親官，就怕到時，不知是誰會被牽扯不清了。
哼，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
賀夫人看齊萱曲畢後，向趙王妃邀曲。雖然感到有些突然，但齊萱剛幫她解了孩子的圍，忙順著說：“是呀，今日咱們真是好福氣，不僅能聽到萱姑娘如此動聽的曲，還能一聞趙王妃的指上風采。”
武夫人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熱鬧，“哈哈哈哈，來自陽城的美人咱們算是見著了，竟不知王妃還有如此才名，藏得如此之好，今日定要見識一下才行。”
齊萱聽著武夫人這些誇讚的話，有些不太舒服，但一想到葉沁馬上就要暴露，她不過是個替嫁的庶女，從高高在上的王妃淪為階下囚，被懷疑、被指責、被唾棄，就覺得，現在多誇上幾句，也不算什麼了。
架得越高，烤得越熱麼...
葉沁委婉拒絕道，“怕擾了大夥兒的興。”
“怎會？王妃嫂嫂如此才名，只會添趣，何來掃興一說。”齊萱止住內心的厭惡，邊說邊挽上了葉沁的胳膊。
看向曹貴妃道：“娘娘說，是與不是？”
葉沁望向曹貴妃，見她只是笑著看著她們，也不多說什麼。
也罷，原是不想下這個場的，奈何齊萱如此“熱情”，那就配合著玩一場吧。
樓遠初和趙王礙於各種原由，在沒有確切的實證的情況下，哦，不，哪怕有實證，也不覺得有一定要告訴她的必要。
但她基本已經鎖定了眼前這個巧言笑兮的女子-齊萱，極大可能就是當日當街射殺她的人。
近日，一些經年的記憶湧入越來越多，她會琴，只是久不練習，有些生疏了。
葉沁落座於琴後，摸上琴絃，撥動初學者最簡單的幾個音符，週而復始地撫上了三遍。
周遭開始有一些細微的閒言碎語。
“不是說很擅長撫琴嗎？”
“怎的，竟還沒有賀家小娃來得好啊。”
“想必都是虛名吧。”
“長得好，還會摸上兩把琴，這才氣可不就出來了嘛！”
“這程度都能在陽城小有才名，想必是什麼破落小地方，哎呀，我自小長在這都城，反正是沒去過的。”
“再聽聽嘛，再聽聽，我看王妃雖然撫得簡單，卻頗有一番風味，似是，似是在延展剛才齊萱姐姐的作曲。”
聽到這句時，葉沁不禁抬頭看了姑娘一眼，安安靜靜、清清澈澈的模樣，挽著身旁人的手，有些面熟，原來是沈家姑娘。
一旁的是趙暮暮，臉有些紅，聽著一旁的言語，看樣子已經是氣急了，礙於是她姐姐齊萱邀的曲，且葉沁曲已開，她才生生忍住。
看在眼裡，像極了一隻氣宇軒昂又氣鼓鼓的小鳳凰，有些好笑、可愛又暖心。
“抱歉，經久不練，有些手生了。”
葉沁揚唇一笑，溫暖又明媚的眸子對上了趙暮暮，像是安慰。
這溫軟的一眼看得趙暮暮微微張了嘴，愣了會兒。
她悄悄摸了摸唇角，嗯，沒有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