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沈妄是不是故意的，江眠自問，她就是想起了那個晚上。
那個，她藉著溜貓這個爛藉口，去小區瞎轉悠，想要堵沈妄的那個夜晚。
那天晚上她也確實堵到了沈妄，只是那時樓下的燈光很暗，一切都是明明滅滅的，她看不真切。
現在想起來，也許那天的沈妄和現在一樣，頂著黑眼圈，滿眼都是藏不住的疲憊。
想著，江眠只覺得自己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揚起眼看了沈妄一會兒，便滿腦子都是‘我要不要說點兒什麼安慰一下他’的念頭。
只是沒等她把話說出口，就被沈妄堵回了嗓眼。
沈妄一直在看著她，目光沒挪開過半分：“江眠，你怎麼突然來醫院了？”
“是心臟不舒服嗎？”
在碰見沈妄的那一刻起，她眼神和思緒都在飄忽，這會兒還在想事情，便忽略了沈妄話裡藏著的擔憂。
猶豫了一會兒，江眠搖了搖頭：“沒有，我沒什麼事兒。”
“我今天是陪朋友過來的。”
說著，江眠瞥了一眼站在身後側，恨不得自己能隱身似的陸梨。
陸梨當然感覺到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扯了扯嘴角，視線在沈妄和江眠身上轉悠了兩個來回，便學著江眠的話語，朝沈妄點點頭，喊了一聲：“沈醫生。”
沈妄應該是在回應她的，因為她看見沈妄點了點頭，但她敢肯定，沈妄根本沒看她。
或者說，沒正眼看她。
仿若眼前就只有江眠一樣的專注，江眠沒發現，可陸梨卻很肯定。
很肯定，在江眠說出那句‘我沒什麼事兒’的時候，沈妄明顯鬆了一口氣。
當然，陸梨不是什麼事兒都上趕著摻一腳的人，或者說，比起摻上一腳，她更喜歡做吃瓜的那個。
這會兒見沈妄並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陸梨喊完那聲‘沈醫生’後，就默默地往後躲了躲，特意給他倆騰出點兒力所能及的空間。
沈妄也確實當陸梨這個人不存在一樣，眨眨眼，問話的語調很平淡：“那你現在是要回去了麼？”
“嗯……好像是這樣的。”
江眠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撓了撓腦袋，沒別的，就是挺尷尬的。
畢竟沈妄說的沒錯，要不是剛才被沈妄喊了一聲，她現在沒準兒已經走到小區門口了。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此情此景之下，她忽然說這句‘要回去了’，就挺不合時宜的。
她還在掙扎，就聽見沈妄說：“嗯，那我送你吧。”
聞言，江眠的身形立刻僵了僵，求救似的看了看站在旁邊，坐等看好戲且一言不發的陸梨。
眼神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丫的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想理由幫我拒絕掉啊！
但奈何，不管她求救的眼神多熱切，換來的只是陸梨的一記‘祝你好運’的眼神。
好在沒等她拒絕，沈妄在說完那句‘我送你’之後，便低頭看了看還嵌在左手上的手套，他皺起了眉。
剛做完手術，手套又是一次性的，濺在上面血跡沒清理乾淨，雖然只有一星半點兒，但沈妄瞥見之後，還是將手藏在了身後。
再次開口，沈妄說話的語氣就帶上了一點兒可惜和很明顯的無奈：“抱歉，我現在這個情況，好像不太能送你了。”
“好像就只能……目送。”
天知道，在沈妄這句‘目送’說出口的時候，江眠打心裡鬆了一口氣。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法忽略的失落。
扯了扯嘴角，江眠笑了笑：“沒事，反正也離得近，不需要送的。”
“那沈醫生，我們就先走了？”
一邊說著，江眠一把扯過陸梨的手腕，如果說剛才是陸梨在拽著她逃竄，那麼現在，就是她在帶著陸梨火速逃離。
可縱使她再怎麼速度，卻也還是會在聽到沈妄的聲音時停下腳步。
“江眠。”
不等她回頭，沈妄的聲音就一字一頓地傳進了耳裡，清晰極了。
“今晚下班，我會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