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尾良平把我打暈,抓了回去。”

長谷川輝的手攥緊了褲子上的布料,指尖發白。

“我不知道自已在哪,身體被緊緊綁住,每天醒來呆的好像都不是同一個地方,就連對時間的概念都已經模糊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眨了眨眼。

“對了,現在距離我失蹤已經過了多久了?”

“……十七天。”

雪村雅司精準地報出了時間。

“這樣啊……”長谷川輝勉強露出個蒼白的笑,“我還以為都過了幾年呢。”

可惜沒人能因為這個“玩笑”笑出來。

“松尾良平他……”長谷川輝繼續道,“他一開始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處理我。”

“在最開始的幾天,每天晚上,他都會給我送吃的和水。到了後來,就是隔幾天才有一次,就像是對牲畜一樣,吊著我的性命。”

“再往後,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我甚至問過他是不是要把我餓死,那可能沒那麼容易。”

“可他只是反覆問我,到底從哪知道的他與吉田悠太的關係,除了我說的那些,還知道別的什麼。”

“但我已經把所有都告訴了他。”

“我甚至承諾,只要他放了我……我會對這些事緘默不言,包括他對我的綁架。”

“當然,他不相信。”長谷川輝苦笑了一聲。

“他心虛了吧?”

紀伊奏冷不丁地開口。

不等長谷川輝發問,他繼續道:

“松尾良平如此執著於這件事,甚至不惜犯下罪行,只能說明,他要隱瞞的這件事,值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雖然相處不多,但我看他應該也不是那種以折磨人為樂的反社會人格……”紀伊奏思索著,慢慢道,“當年,他與吉田悠太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長谷川輝下意識看向幽靈,後者卻也是一臉茫然。

紀伊奏沒有在意他們的反應,大膽丟擲猜測:

“難道……是他導致了吉田悠太的死亡?”

“……”

背後彷彿湧上涼意,眾人被這個可能性驚住,而地上的松尾良平悄然動了動手指。

“或許他一直對所謂的‘好朋友’心懷不滿,於是在對方來找自已的時候,便趁機將他推下階梯,掩埋在廢墟中。”

“或許吉田悠太的死因根本不是地震,而是被他蓄意謀殺,只是被偽裝成了意外,將屍體拋在了這裡。”

“又或許……”

“夠了……”

“先不說第一個,第二個完全就不可能吧。地震是確確實實地發生了,之前也沒預警,難道松尾良平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雪村雅司忍無可忍打斷了他的話,他實在受不了這漏洞百出,不負責任的推理。

“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紀伊奏不甚在意地聳聳肩,“我還沒說,說不定這場地震就是松尾良平策劃的呢?”

“……”

你才是真正的反社會人格吧。

“夠了……”

“他又不是我們,做不到這種事吧?”維利興致勃勃加入談話。

“夠了……”

“那個……”吉田悠太忽地舉起了手,“從剛才開始,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說‘夠了’‘夠了’的誒。”

“有人說話嗎?”維利環視一圈四周,表情無辜。

“……”

“是在你腳旁邊的松尾良平……”

最終,還是最有良心的長谷川輝好心開口。

維利像是才反應過來,語氣浮誇。

“哎呀,我們都沒注意到,原來你醒了啊——”

而一旁的紀伊奏只是笑著看他,雪村雅司則是對自已敏銳的觀察力絕口不提。

見松尾良平臉氣得漲紅,維利猶嫌不夠,笑眯眯地添油加醋。

“你剛才在說什麼不夠?是指自已捱過的打嗎?”

“我不介意幫……”

“我說夠了!”

忍受著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松尾良平竭盡全力大喊,喉嚨都要撕裂。

“聽到了聽到了。”維利晃晃腦袋,孩子氣地捂住耳朵,“你吼這麼大聲幹嘛?”

“……”

松尾良平深吸一口氣,結果冷氣嗆進氣管,激得他猛猛咳嗽,好半天才終於緩過來,整個人像是又老了好幾歲。

他仍是倔強開口:

“不是你們猜測的這樣。”

“一切、一切都只是個意外!”

犯人將開始最後的辯解,維利後退一步給他留出足夠的舞臺,彎起的嘴角彷彿帶著冷然的弧度,他抬手:

“請開始你的表演。”

松尾良平已經沒了站起來的力氣,只能被迫躺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後腦勺傳來陣陣涼意,心臟處的疼痛像是要將整個人撕裂一般,使得他每句話都說的異常艱難。

“當年……我的確與吉田悠太是好朋友。我住在校舍,而他會經常來找我玩,因此也很熟悉這裡的構造。”

原來是從這裡開始聽到的啊。

“地震發生時,我因為發燒躺在床上休息,雖然感覺天旋地轉,但還以為是自已生病導致的錯覺,一直迷迷糊糊。”

“直到悠太……他來找我了。”

記憶回到那個畢業前夕的夏天,在松尾良平意識不清時,一雙略帶冰涼的手貼上他的額頭,緊接著就是劇烈的拉扯感。

睜開眼,他看見的是好友那張總是天真無邪的臉上,此時卻滿是焦急與認真。

“地震了,快跑!”

話語像是蒙了一層布料般模糊不清,松尾良平順著吉田悠太的力道,從床上坐了起來,接著卻是一時腳軟狠狠摔在地上。

整個世界都在顫抖,從天上落下的灰塵與沙礫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砸得清醒了些。

來不及多說,他勉強提起精神,緊緊抓住吉田悠太的手。二人在走廊之中飛速奔跑,周圍的一切快速掠過,他的眼中只能看見前人的背影。

那樣堅定。

高燒將松尾良平的體力消耗殆盡,呼吸間帶著鐵鏽味的血腥,他的腳步越來越慢,逐漸踉蹌。

感受到他的動作,吉田悠太轉過了頭,卻在下一瞬間瞳孔微縮,緊接著把身後人狠狠推到一邊!

砰!

一塊碎裂的天花板直直砸下,擦著松尾良平的腳邊,將來不及閃開的吉田悠太壓在了底下,他甚至連聲響都沒發出便閉上了眼。

紅色的液體蔓延至送松尾良平的腳邊,匯聚成一攤血泊,他幾乎是驚恐地後退,大喊著朋友的名字。

“悠太,悠太!”

校舍仍在劇烈地晃動,碎石不斷落下,他躊躇著後退,又不斷回望。在被掩埋的縫隙間,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緩緩睜開,直直與松尾良平對視。

他的嘴唇微動,無聲開口: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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