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解密
等到長谷川輝過於激動的情緒終於平復，夕見師們才將另一塊拼圖拾起，開始詢問他整件事的經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舊校舍內幽靈的故事開始在班上流傳。”
男孩的聲音冷靜卻清晰。
“但大家都只是聽說，沒有幾個人有膽量真的在夜晚來到這裡。”
“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調查記者。”
“因此，在知道這件事後，我就想用自已的力量去查明真相。”
“我先是確認了事情的真偽……在夜晚獨自一人來到了舊校舍，就在這裡見到了……吉田悠太。”
直到這時候，他才第一次將目光放在了吉田悠太身上，面上的神情複雜。
這一切的苦難都因他而起……可他本身卻也是松尾良平陰謀下的受害者。即便是長谷川輝，也很難說清楚，自已究竟恨不恨眼前的幽靈。
吉田悠太聽不懂這些複雜的話，因此只是無聊地在旁邊轉圈，對上了長谷川輝的目光，他眨了眨眼。
“阿輝，你醒啦。”
“我們下次什麼時候再去做遊戲？”
“……”
長谷川輝偏開了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語速緩慢地繼續說道：
“等到第二天，我和朋友們講這件事，可大家都不相信。”
“但我喊他們一起來，他們卻又不敢。”
說到這裡，他臉上終於露出了點屬於孩童的幼稚表情，微微撇了下嘴。
“但比起他們，我更在意的還是吉田悠太的身份，以及他為什麼在這裡。”
“大家都說他是十三年前那場地震中的死者，這是真的嗎？如果是，那他為什麼至今仍在這裡？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他一連提出了好幾個問題，眼底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閃爍。可對上維利的視線，他又帶著點難為情地紅了耳朵。
稍微整理了下情緒，他繼續說道：
“我去翻學校的檔案，但可能是時間太久遠了，加上地震的損害，一無所獲。”
“我又經常來找悠……吉田玩，可他只知道做遊戲，卻對自已的來歷一問三不知。”
“我能看出來他不是故意隱瞞……這隻能說明他是真的不知道。”
連幽靈本靈都不知道自已在這裡的原因，又怎麼能指望長谷川輝這個小孩子調查出來呢？
他曾經一度想過放棄。
實際上，關於這個問題，夕見師們倒是能替他解答。
吉田悠太，與那個地震中喪生的孩子毫無關係，不過是因好事之人的言語而誕生的怪談中的怪物。
人們偏愛這樣離奇靈異的故事，廢棄的校舍與不幸的孩子，最後編織出一場悲劇。
他們談論著似真似假的傳聞，流言傳播蔓延，到最後，便真的出現了一位“吉田悠太”。
他繼承了那人的名字與相貌，卻缺少最關鍵的記憶與人性，是無憑無依的妖異。
但隨著怪談的流傳，相信他是“吉田悠太”的人越來越多。或許假以時日，他自已也會受到影響將其混淆。
沒有注意夕見師之間交換的眼神，長谷川輝回憶著過去。
“我本來以為這件事只能調查到這裡了，但轉機出現的猝不及防。”
“那天晚上，媽媽在收拾屋子，翻出了過去的相簿。”
“其中有一張照片……是野之丘小學的畢業照。我媽媽是小學教師，因此也在其中。”
他解釋道。
“那張照片在角落突兀留了個人的空位，可當我問她那個位置是誰時，她的神色卻明顯不自然，匆匆略過了那張照片。”
“但我看見了。”
“那些學生穿的制服——”他看向吉田悠太，“與他一模一樣。”
“……”
十三年的時間過去了，到長谷川輝上小學的年紀時，野之丘小學已經改版了制服樣式也並不奇怪。
“我實在太在意了，於是在晚上，趁著爸爸媽媽都睡著的時候，我偷偷把照片拿回了自已的房間，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一點點研究。”
“當我翻過照片的背面時，終於有了收穫。”
塵封落灰的大門被驀然推開，長谷川輝觸碰到了謎題的紐扣。
“在那上面，寫著那屆那個班級所有學生與任課老師的名字。”
“而吉田悠太的名字也在其中。”
“更重要的是……”
他停了兩秒，第一次主動看向了躺倒在地的松尾良平。
他瘦弱的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即使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無法傷害自已了，可那些噩夢般的記憶仍在腦中不斷回閃，心臟上方的傷口隱隱作痛，帶來徹骨的寒意。
“他——老師——松尾良平也在。”
說出這個名字，好像已經耗盡了長谷川輝的所有力氣，冷汗浸透衣領，他大口大口呼吸著。
雪村雅司伸手想安撫地拍拍他，卻被他搖頭拒絕了。
“我可以……我可以的。”
攥緊了冰涼的手，長谷川輝抬頭看了一眼維利，像是從中汲取勇氣，空茫地喃喃重複著這些字句。
直到身體逐漸回暖，他才終於從無盡的恐懼中掙脫出來，眼神有了焦點，落在松尾身上，閃爍著一點憤怒與恨意。
“……”
在場的所有人裡，沒人想過勸他原諒，維利甚至還興致勃勃地提議：
“要不要親手揍他一頓？”
說著他甚至想把自已的匕首拿出來遞給長谷川輝，只是還沒實施，就被雪村雅司制止了，遺憾地撇下嘴角。
“我覺得挺好的。”
紀伊奏毫無立場地贊同，笑意吟吟道。
“要玩新遊戲嗎？”
就連吉田悠太也來參了一腳，一時間，最正常的雪村雅司反而成了異類。
“……”
或許自已與心理醫生下週的預約，可以轉送給紀伊奏。
畢竟他看上去比自已病得更重些。
心裡這麼想著的他，卻是下意識忽略了最開始提議的少年。
他嘆了口氣，看向長谷川輝，剛想作為靠譜的長輩進行勸說，卻見男孩露出了他們見面以來第一個笑容。
“謝謝。”
他環視了一圈四周，真心實意道：
“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