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動心不知

討論結束，万俟川先一步離開，美其名曰，找路子混進龍府。可那張臉，臭到不行。

邵澈坐了一會兒，便啟程南海。

姝婌沉默幾瞬，青棉正打算拍拍屁股走人時，身後有人突然叫住她，“等等。”

青棉回頭，“師姐？”

姝婌站起來，鎮定說，“你是精靈族后羿，昨晚救出來的可不止有你們，還有顆精靈卵，緊隨其後。”

四周彷彿寂靜。

青棉滿眼促狹，態度謹慎，“在哪兒，帶我去。”

誰人不知，九華山的青棉，是天上地下唯一一隻精靈，是振興精靈族的希望。

難就難在，青棉沒什麼志向，總覺得會給族人蒙羞。現在，有除她之外的後人，再好不過。

昨晚，邵澈怕卵會突然孵化，影響青棉休息。故把這東西丟給姝婌，讓她照料一二。

青棉來到姝婌房間，一眼就看到木桌上安詳躺平的卵。

她似有感應，怔怔撫摸外殼。

觸感竟是絨毛般柔軟。她的心口，如同被棉花輕輕碰撞，留下繁密溫柔。

姝婌跟在旁邊，狐疑睨著她表情。

須臾，門外扇進涼風，青棉淺色髮絲被帶動蹭著脖子，她笑意不減，小心用斗篷把卵裹進懷裡。

動作輕輕的，應該是同族血脈相吸。懷裡小東西太小了，脆弱到輕輕一碰，就會死掉。

她雙手刻意捧著，同姝婌說，“既是我族中人，不如讓我照顧它吧。”

姝婌表面不顯，可唇角下撇動作，出賣了她嫌棄，“帶走帶走。”

到了午時，青棉拿了盒月餅。

万俟川仍沒回來，青棉把小東西抱進自己房裡。

剛剛特意問了店小二，今兒原來是中秋。她輕撫床上的卵，仿若對待稀奇珍貴寶貝一樣，嗓音緩緩道，“你的生辰，便定在中秋前夜吧。”

她長睫都染上愉意。

少焉，鼻子闖進許多味道。

青棉凝眉，往肩膀處一嗅。

空氣裡瀰漫著淺淺百花香，還摻雜著粘膩臭味。活像從前調皮被罰，成狗似的繞著九華山跑得大汗淋漓。

不知自己昏睡多久，但這麼臭必須得洗！

白日步行街人並不多，万俟川走在街上。

賣餅的老頭鬍子拉碴，粘著油叫賣。賣蔥的大娘，裹著頭巾，下巴垂得越來越低，眼皮打架。

視線掃過兩旁賣肉攤販，這趟恐怕一無所獲。

“——賣糕點嘞，皇宮御廚配方，好吃到再來三筐。”

万俟川腳步停滯。

回到客棧時，手裡無端拎著包糕點。

時隔幾個時辰，他又重新立在三樓門口，同樣位置。

身後柳樹沙沙作響。

他打量緊閉房門，默默嘆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個時間，根據他了解程度，青棉應該在歇午。

不如偷偷把食物放進去，再悄悄離開。

共同生活二十年，小時候衣服都幫她穿，進去送個點心而已，應該沒問題。

抬手觸上雕花門，雪白纖長的手指同褐色門形成鮮明對比。

木門冰涼，他輕手推開，側身擠進去，沒發出任何聲音。

右邊靠牆位置，床上鼓鼓成團。

他不敢走近，偏頭尋找桌子。

不料剛轉移視線，突兀粉色肚兜掛在屏風上，毫無徵兆闖進他眼睛裡。

“！”万俟川匆忙閉眼，下意識背過身，掌心沁出汗。

怎……怎怎麼亂放！

這種東西，能隨便掛嗎？

這麼多年教導，不知棉棉聽哪兒去了。

房樑上熱氣騰騰，猶如水霧。忽然聞到股淡淡刺玫花，香味像極了青棉體香，万俟川閉眼，這種震天的刺激，有那麼一瞬，他無法自拔到迷糊。

堂堂九華山大弟子，清廉正直，克己守禮，何時心絃亂過。

滴滴答答——

宛如什麼從水裡抽出。

而今，他真覺得自己糊塗了。

睜開茶色的眸，提著點心幾分手忙腳亂，胡亂環視床周，打算隨便找個地方丟下就走。

唰——

又是一聲。

他腦子都轉不動了，這時，耳後傳來迷惑幽幽的嗓音。

“……川川？你怎麼進來了？”

万俟川幾乎下意識轉身，瞳孔驟縮，眼底驚懼，同時桂花糕脫手，碎了一地。

“——穿衣服！”

回過神，万俟川猝然回身，暴破的怒吼在靜謐房間震耳響。只有他清楚，這不能自制的咆哮，是掩蓋潛意識心底慌亂無措的偽裝。

幾近失魂蕩魄。

“我……我不知道有人進來。”

背後窸窸窣窣，他知道是青棉在套衣服。

万俟川狠狠抿唇，心亂如麻。

他失態了。

這不是正常反應，他竟越來越，琢磨不透自己了。

身體繃硬，他根本動不了，舉步維艱，房間裡的每一寸，彷彿都是煉獄。

“川川……我……”

青棉已經整理完，走到他面前了。小姑娘眼裡聲線軟，幾分不服氣。

距離近了，百花味更濃。

“……抱歉。”他嗓子乾澀，七分艱難，“這兩天，不太對勁。”

嚴格來說，是很不對勁兒。

他對自家小精靈……有反應了。

從未有過的激烈感覺，遠遠超過他接受範圍。

万俟川懊惱不已。

不應該是這樣，該對動心的應是姝婌……

偏偏始作俑者，滿臉無畏再添柴火。

“川川，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定定盯著他，“臉怎麼這麼紅？”

青棉只穿薄薄一層寢衣，白花花脖頸處，髮梢潮溼，幾縷沒入領口，依稀能看到裡面粉色，引人遐想。

剛剛出浴的小姑娘，唇色紅潤，繽紛眼睛水霧薰染，襯托更驚心動魄。

香味、美人、慾望三重重擊下，万俟川險些崩潰，他擋開青棉摸來的玉手，後退跬步，瞳孔渙散，“別……”

放過他吧，得冷靜冷靜。

餘光略過床榻，那裡仍舊鼓鼓。

“那你記得看郎中。”她貼心囑咐完，目光炯炯望著他，看似想起重要的事，“川川，此去可有收穫？”

万俟川聽著青棉問題，他眼睛鎖住被子，兀自走過去。

一顆卵舒服躺著，身上蓋著淺色被子，舒適到彷彿對外界荒唐漠不關心。

万俟川:“……”

他都在幹什麼啊。

“川川？”青棉跟過來。

“啊，噢。”万俟川反應過來，他臉上緋紅還未褪去，“今晚月圓，估計會很熱鬧，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他是陳述的意思。

“唔……”青棉略微思索，懂他意思了，“好。”

凡間過節，比較火熱，估計人們都在籌備晚上節目。

陸冥邀請樂師的日子，定在兩日後，有修為術法幫襯，時間夠用。

青棉目送万俟川離開，万俟川向來沉穩，頭一回左腳拌右腳，顯得倉皇，

她撓撓頭皮，沒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房裡，反過來還吼她。

直到看見地上眼花繚亂的點心，聯想到床上窩著卵，才明白。

可她剛剛也不是故意不穿衣服出來的，万俟川動靜太小了，她閉眼養神都沒察覺，直到洗完才想起沒拿換洗衣物，正光|溜溜出來冷不防對上一雙含情的琥珀色眸子。

她差點驚叫出聲，幸好那人是万俟川。也虧她心理強大，還沒來得及遮羞，對方看起來比她還驚惶。

之後青棉聽到盛怒的吼聲。

明明……該生氣的是她才對，她清白不保。

怎麼川川比她還生氣，那模樣，活像被賊偷了家當似的。

青棉摟著軟軟，還有點毛絨絨的寶貝卵，進入夢鄉。

她太累了。

雖說什麼都沒做，可就是累，沒來由的累。

方才沐浴時，她捏了捏肚子，發現大了不少，可裡面很空，猶如被灌了氣。

睡意來襲，她貌似聞到寶貝卵上有絲絲香氣，與她身上，一般無二。

她奢望又荒唐地想，如果有幸有孩子，恐怕她的孩子也會如此香甜。

夕陽西落，屋內昏黃。

青棉睡得很熟，一抹灰影落在窗前，身形寬大，品貌非凡，久久未曾離去。

直到夜幕降臨，他才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