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病風波見證真情
時辰太早,唐夭的爹孃都沒醒,村裡人也在酣睡。
萬籟俱靜。
“你是誰?”
這麼想著,不料有人突兀出聲,青棉一個激靈,嚇得魂飛魄散。
還好唐夭看清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她嘴,才沒喊出聲。
藉著未褪月光,把唐夭本就漆黑的眼睛,襯得更陰鷙。長睫投到下眼瞼,長而陰森。
整張臉蒼白了。
“你怎麼出來?還打扮成這樣?”
她壓低聲音,怕冷似的縮縮肩膀。
唐夭手掌很燙,青棉掙扎著掙脫,“你染上風寒了。”
對方難受咳嗽幾聲,“先回房間。”
唐夭弓著揹走回屋,邊走邊捂嘴,生怕吵醒別人。
青棉掃到她衣角雪花,猜到什麼,暗暗嘆息。
這人就不能停下來,這麼拼命幹什麼。
天雷杖,短時間內也偷不走哇。
來這裡有些日子,青棉輕車熟路找到水和毛巾。
攥著溼毛巾,還沒進屋就聽到某人咳嗽不止的聲音。
看來病得不輕。
她把門掩好,趕緊跑過去把毛巾給她敷上,“要不,讓李伯母帶你瞧瞧大夫吧,拖著會更嚴重。”
草床上,唐夭身上裹著被子,任由青棉把毛巾放在額頭上,相處多日,她也發現青棉並非壞人。
戒備天天消,她牙齒似乎都在打顫,願意跟她說實話,“我們家窮。”
言外之意,青棉懂了。
“你可是他們親生骨肉,前兩天還看見李伯母給你妹妹買的銀鐲呢。鐲子都能買,何況看個病呢。”
可青棉忘了,她沒有任何首飾,唯一的髮簪,都是自己用木頭削的。
聞言,唐夭強顏歡笑,見她是真的關心自己,頓了頓,答應了。
她也是孃的骨肉,求求她,又何妨?
外面天光大亮,唐夭睡了一會兒。青棉來回給她換毛巾,好在溫病退了。
恰巧,院子內,在唐夭最後一次給換毛巾時,左邊門驟不及防地響,李花睡醒了,看見她十分警惕。
“哪來的小丫頭,還拿我毛巾,不會是小偷吧!”
李花當即就要喊,青棉丟下布料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是你女兒的救命恩人,她染上風寒,現在躺屋裡呢。”
李花古怪盯她兩眼,神色不是急躁,沒有擔憂,只是帶著困惑不慌不忙推開那邊門。
兩人一進去,唐夭正捂嘴躺著咳。
青棉光明正大打量身前婦人,李花不緊不慢過去,揹著手,什麼動作都沒有,就這樣靜靜俯視唐夭。
青棉撓撓耳根,百思不得其解。面對女兒生病,作為母親,應該是這個態度麼?
“娘。”唐夭撐著床費力爬起,“菜早就燒好了,現在涼了,我去熱一熱。”
她說話都有氣無力。
幸而李花好好做人一次,主動問,“難受不,走,現在就去看大夫。”
李花問得也彆扭,唐夭瞪大眼不可思議,反應半晌,發現沒聽錯,才扯著笑點頭。
李花囑咐幾句,出去叫唐夭的爹了。
青棉湊過去,“夭夭,不要吝嗇錢,不夠的話我給你。”
“身體最重要。”
身體已經不冷了,胸口也變得溫軟。
視窗太陽散進來。
唐夭輪廓暈染得柔和,她靜靜看著青棉可愛的眼睛,嘴角彎了彎,輕聲說,“謝謝你。”
如此暖心的話,我很多年都不曾聽過了。
你的照顧,也不會忘。
被守護者的徒弟真誠誇,青棉心裡先是羞澀雀躍,轉念一想,又苦澀。唐夭值得被好好對待。
相處下來,也懂得她的小心翼翼,心疼她受得委屈,還有面對誇獎時的無措笨拙。
唐夭的爹孃慳吝,所有人都認為她付出應該,沒有人會為她著想。
她好像很孤獨,什麼都沒有。
青棉目送三人走出院門,李花說要留她吃飯,讓她等著別走。
青棉想想就提心吊膽,那是吃飯嘛,那吃得是炮仗。
十次吃飯,九次挑刺兒。苦的都是唐夭,她還哪兒敢吃。
還是跟過去吧。
*
大夫摸著山羊鬍子,額頭緊緊皺成川字,不時發出嘶嘶聲。
似乎在質疑自己醫術。
“奇怪,小小年紀,怎會得腸癰?”
唐夭睫毛輕顫。
醫館外各種叫賣聲不斷,熱鬧無比。
而醫館內,一瞬間鴉雀無聲。
李花站在旁邊,不是正常難以置信態度,她意外地問,“她不是風寒嘛?”
“是風寒,”大夫轉而問唐夭,“你得好好休息,是不是太操勞了,也不好好吃飯,還經常去寒冷的地方。”
旁邊李花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仍不死心,“不可能會得腸癰,她肚子又不疼。”
“你這是不相信我的醫術?”大夫回懟。
“我……”
閒人唐父終於開口,語氣心不在焉,“腸癰,絕症啊。”
李花橫他一眼,看向唐夭, “現在好點了嗎?我看減輕不少了。”
唐夭並不覺得好受,鼻頭直冒汗,臉色難看。
空氣都是藥草香味。
唐父也附和,“我看也輕了,大夫,抓藥的話多少錢?”
“二百七十三兩。”
“多……多少?”
不用看,都知道自家爹孃是怎樣震驚表情。
“二百七十三。主要大黃貴。能續命。”
大夫見怪不怪。
氣氛緊繃著,醫館從不缺病患,這一叫,動靜挺大,紛紛投來好奇目光。
唐夭蜷縮手指,一兩銀子,就夠他們家吃幾天了,二百多兩,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
李花用逼迫語氣說,“你還疼不疼?我看也沒事。”她對大夫道,“大夫,她就是風寒,等病發再說。”
大夫從醫數十載,頭次碰見這種父母,瞬間啞口無言,吹鬍子瞪眼,“你女兒症狀輕,若不用藥,恐怕早死。”
這話刺耳,倒不假。
得腸癰的人數不勝數,無一人能活。唐夭也懂,用藥是能減緩疼痛,但要續命視為徒勞。
身旁李花聲音隱有警告,不顧左右而言其他,“你試著減輕點了不?”
話是對唐夭說的。
唐夭一言不發閉上眼,臉在發燙。耳邊混著多種聲音。
“——你要試著舒坦了,那就是好了。”
爹爹說,“我看她臉色也好了。”
“欸你們……”大夫都欲言又止。
周圍病患開始竊竊私語……
唐夭聽得心煩,突然站起身,渾身皮肉都疼,聲音輕到沒有任何起伏,“走吧。”
話落,她轉身就走,毫無留戀。
爹孃連關心,都懶得偽裝。
一出店門,迎面碰見火急火燎趕來的小精靈。
“你怎麼樣,藥拿了嘛?”
“嗯。”
唐夭汗流到臉上,臉色慘白。體內烈火的灼燒感層層起伏,她強撐著求助,“扶我回家好嗎,可能溫病又犯了,大夫說多休息休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