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太早,唐夭的爹孃都沒醒,村裡人也在酣睡。

萬籟俱靜。

“你是誰?”

這麼想著,不料有人突兀出聲,青棉一個激靈,嚇得魂飛魄散。

還好唐夭看清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她嘴,才沒喊出聲。

藉著未褪月光,把唐夭本就漆黑的眼睛,襯得更陰鷙。長睫投到下眼瞼,長而陰森。

整張臉蒼白了。

“你怎麼出來?還打扮成這樣?”

她壓低聲音,怕冷似的縮縮肩膀。

唐夭手掌很燙,青棉掙扎著掙脫,“你染上風寒了。”

對方難受咳嗽幾聲,“先回房間。”

唐夭弓著揹走回屋,邊走邊捂嘴,生怕吵醒別人。

青棉掃到她衣角雪花,猜到什麼,暗暗嘆息。

這人就不能停下來,這麼拼命幹什麼。

天雷杖,短時間內也偷不走哇。

來這裡有些日子,青棉輕車熟路找到水和毛巾。

攥著溼毛巾,還沒進屋就聽到某人咳嗽不止的聲音。

看來病得不輕。

她把門掩好,趕緊跑過去把毛巾給她敷上,“要不,讓李伯母帶你瞧瞧大夫吧,拖著會更嚴重。”

草床上,唐夭身上裹著被子,任由青棉把毛巾放在額頭上,相處多日,她也發現青棉並非壞人。

戒備天天消,她牙齒似乎都在打顫,願意跟她說實話,“我們家窮。”

言外之意,青棉懂了。

“你可是他們親生骨肉,前兩天還看見李伯母給你妹妹買的銀鐲呢。鐲子都能買,何況看個病呢。”

可青棉忘了,她沒有任何首飾,唯一的髮簪,都是自己用木頭削的。

聞言,唐夭強顏歡笑,見她是真的關心自己,頓了頓,答應了。

她也是孃的骨肉,求求她,又何妨?

外面天光大亮,唐夭睡了一會兒。青棉來回給她換毛巾,好在溫病退了。

恰巧,院子內,在唐夭最後一次給換毛巾時,左邊門驟不及防地響,李花睡醒了,看見她十分警惕。

“哪來的小丫頭,還拿我毛巾,不會是小偷吧!”

李花當即就要喊,青棉丟下布料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是你女兒的救命恩人,她染上風寒,現在躺屋裡呢。”

李花古怪盯她兩眼,神色不是急躁,沒有擔憂,只是帶著困惑不慌不忙推開那邊門。

兩人一進去,唐夭正捂嘴躺著咳。

青棉光明正大打量身前婦人,李花不緊不慢過去,揹著手,什麼動作都沒有,就這樣靜靜俯視唐夭。

青棉撓撓耳根,百思不得其解。面對女兒生病,作為母親,應該是這個態度麼?

“娘。”唐夭撐著床費力爬起,“菜早就燒好了,現在涼了,我去熱一熱。”

她說話都有氣無力。

幸而李花好好做人一次,主動問,“難受不,走,現在就去看大夫。”

李花問得也彆扭,唐夭瞪大眼不可思議,反應半晌,發現沒聽錯,才扯著笑點頭。

李花囑咐幾句,出去叫唐夭的爹了。

青棉湊過去,“夭夭,不要吝嗇錢,不夠的話我給你。”

“身體最重要。”

身體已經不冷了,胸口也變得溫軟。

視窗太陽散進來。

唐夭輪廓暈染得柔和,她靜靜看著青棉可愛的眼睛,嘴角彎了彎,輕聲說,“謝謝你。”

如此暖心的話,我很多年都不曾聽過了。

你的照顧,也不會忘。

被守護者的徒弟真誠誇,青棉心裡先是羞澀雀躍,轉念一想,又苦澀。唐夭值得被好好對待。

相處下來,也懂得她的小心翼翼,心疼她受得委屈,還有面對誇獎時的無措笨拙。

唐夭的爹孃慳吝,所有人都認為她付出應該,沒有人會為她著想。

她好像很孤獨,什麼都沒有。

青棉目送三人走出院門,李花說要留她吃飯,讓她等著別走。

青棉想想就提心吊膽,那是吃飯嘛,那吃得是炮仗。

十次吃飯,九次挑刺兒。苦的都是唐夭,她還哪兒敢吃。

還是跟過去吧。

*

大夫摸著山羊鬍子,額頭緊緊皺成川字,不時發出嘶嘶聲。

似乎在質疑自己醫術。

“奇怪,小小年紀,怎會得腸癰?”

唐夭睫毛輕顫。

醫館外各種叫賣聲不斷,熱鬧無比。

而醫館內,一瞬間鴉雀無聲。

李花站在旁邊,不是正常難以置信態度,她意外地問,“她不是風寒嘛?”

“是風寒,”大夫轉而問唐夭,“你得好好休息,是不是太操勞了,也不好好吃飯,還經常去寒冷的地方。”

旁邊李花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仍不死心,“不可能會得腸癰,她肚子又不疼。”

“你這是不相信我的醫術?”大夫回懟。

“我……”

閒人唐父終於開口,語氣心不在焉,“腸癰,絕症啊。”

李花橫他一眼,看向唐夭, “現在好點了嗎?我看減輕不少了。”

唐夭並不覺得好受,鼻頭直冒汗,臉色難看。

空氣都是藥草香味。

唐父也附和,“我看也輕了,大夫,抓藥的話多少錢?”

“二百七十三兩。”

“多……多少?”

不用看,都知道自家爹孃是怎樣震驚表情。

“二百七十三。主要大黃貴。能續命。”

大夫見怪不怪。

氣氛緊繃著,醫館從不缺病患,這一叫,動靜挺大,紛紛投來好奇目光。

唐夭蜷縮手指,一兩銀子,就夠他們家吃幾天了,二百多兩,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

李花用逼迫語氣說,“你還疼不疼?我看也沒事。”她對大夫道,“大夫,她就是風寒,等病發再說。”

大夫從醫數十載,頭次碰見這種父母,瞬間啞口無言,吹鬍子瞪眼,“你女兒症狀輕,若不用藥,恐怕早死。”

這話刺耳,倒不假。

得腸癰的人數不勝數,無一人能活。唐夭也懂,用藥是能減緩疼痛,但要續命視為徒勞。

身旁李花聲音隱有警告,不顧左右而言其他,“你試著減輕點了不?”

話是對唐夭說的。

唐夭一言不發閉上眼,臉在發燙。耳邊混著多種聲音。

“——你要試著舒坦了,那就是好了。”

爹爹說,“我看她臉色也好了。”

“欸你們……”大夫都欲言又止。

周圍病患開始竊竊私語……

唐夭聽得心煩,突然站起身,渾身皮肉都疼,聲音輕到沒有任何起伏,“走吧。”

話落,她轉身就走,毫無留戀。

爹孃連關心,都懶得偽裝。

一出店門,迎面碰見火急火燎趕來的小精靈。

“你怎麼樣,藥拿了嘛?”

“嗯。”

唐夭汗流到臉上,臉色慘白。體內烈火的灼燒感層層起伏,她強撐著求助,“扶我回家好嗎,可能溫病又犯了,大夫說多休息休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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