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閃著寒光的破碎玻璃底下，一縷白色的氣息飄了出來，鑽入了鏡子。
鏡面蕩起一陣漩渦，一個稚嫩的臉龐扭曲地浮現在鏡面上，但只一瞬，他便模糊了下去，又被拖了回去。速度很快，快到讓人有種是自己眼花了的錯覺。
*
“你不是給魔鏡下了詛咒，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化形，無法說話嗎？！”國王怒聲質問。
“的確如此，國王殿下。”
“撒謊！”國王憤怒到臉都漲得通紅，活像打了一腦袋的腮紅。
女巫微微皺起眉頭，但語氣依然平淡地問道：“請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國王殿下。”
“我在鏡子上，看到了他的臉！”
“是魔鏡嗎？”女巫問。
“當然！不是他還能是誰？”國王怒視著女巫，眼神彷彿要將她千刀萬剮，“你讓覺得我的一車金幣都打了水漂！當然，這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信任！”
“不！國王殿下，您不能這麼想。”女巫反駁道。
“我憑什麼不能？我是國王！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您誤解了我的意思，國王殿下。我是想說，您不能僅憑這一點就否認我的能力……或許您是眼花了呢？”
“你說什麼？！”國王怒上加怒，而士兵已經將長矛鋒利的尖頭對準了女巫的脖子，僅差一點就能刺破她的面板，看著那鮮血流湧。
女巫默了一會兒後，說：“那日，我早已將魔鏡的力量轉化了，也許是它被轉化後的力量能夠讓他顯形呢？”
“他轉化後的力量是什麼？”國王問。
女巫想搖頭，但剛一動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處傳來一陣刺痛，無奈，她只能一動不動地跪著，仰頭看向王座上的國王。
“抱歉國王殿下，這我無從知曉。”
“廢物！”
國王從王座上下來，他越過女巫走向大殿的大門。
“把她給我帶上！”他說。
士兵用長矛側柄輕敲了一下女巫。
“喂，走了。”
女巫順從地站起身，跟隨著士兵前方的國王走著。
為了防止她逃跑，國王還特意讓人拿了個銀鐲子給她拷上。據說這銀鐲子是從一位蘭迪商人那買來的，能夠限制魔力的施展。
女巫跟著繞繞轉轉走了許多條道，她知道國王是想把她繞暈，以防萬一自己日後再來找魔鏡。
畢竟她和魔鏡可是舊相識，以前關係有多好，現在就有多差勁。
可惜國王太低估女巫的力量了，她只需要感知一下，就能知道皇宮內的魔鏡被藏在哪，因為整座皇宮，就只有他一個人會攜帶著魔力。
國王走到走廊最裡面的一扇門前，他從自己的褲子和腰的貼合處拿出了一把金鑰匙，上面還鑲著紅色的寶石。
“咔嗒——”
門開了，漆黑的色彩映入眼簾，女巫看著門內，她的鼻頭微動，隨後微微蹙起了眉。
陌生的氣味。
女巫走了進去，她在黑暗中尋找著魔鏡。
自己的眼前呈現出了一張線圖，她根本不需要光源就能把整個房間看得一清二楚。
國王熟門熟路地走向了魔鏡，他打了一個響指。
“啪”的一聲，頭頂的燈就亮了，光線撒下來形成了一個圈。
然而除了那個光圈，其餘地方仍舊一片黑暗。
徒勞。
女巫想。
她站在黑暗中審視著那面被光籠罩的魔鏡，她的腿一動，就感覺到自己的腳邊傳來一陣阻力。
哪來的皮球？
還不等女巫細想，國王粗獷又蠻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還不快點過來，要我請你來嗎？！”
女巫垂下頭，緩緩挪到了魔鏡面前。
她剛站定，就見鏡子上忽然蕩起了波紋，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上面。
她有著一頭亮金色的濃密頭髮，一雙藍眼睛布靈布靈地閃著光，她穿著一身奢華的低領粉紅色禮服，脖子上掛著一個紫色水晶項鍊。她嘴角微微上揚，淺淺微笑，彷彿自帶聖光，看起來是如此的神聖、高不可攀。
她的左邊耳朵上還帶著一枚“$”狀的耳環。
女巫愣愣地看著鏡子中的“聖女”。
這時，“聖女”臉上的笑容僵住，她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整個人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
“不！”女巫失神地叫了出來。
她不要讓那種事情再發生了！
在哪個令人痛苦的畫面出來的前一刻，女巫崩潰地跌坐在地上，魔鏡置於她的上方。
鏡子中的人影漸漸褪去，“聖女”依舊維持著那驚恐的神情。
“剛剛那是什麼？”國王皺著眉頭問。
女巫怔愣在原地，她說不出話來。
國王給周圍計程車兵使了個眼神，士兵接收到訊號，強行將倒在地上如爛泥一般的女巫拉了起來，並用長矛重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國王懷著疑惑走到魔鏡面前，鏡面上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他退到一邊，看著女巫說道：“你看見了嗎？他，又出現了！你根本就沒有成功詛咒他！”
“……”
女巫低著頭，長長的頭髮掛下擋住了她瘦削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
“喂，你在無視我嗎？我可是國王！”
“嗤……”女巫突然發笑。
“哈哈哈……”她控制不住地狂笑著，笑到身體都在顫抖，笑到眼淚都出來，就像一個瘋子。
“瘋子……”國王嫌惡地往後退了幾步。
女巫抬起頭看著國王，她笑著說：“我也許知道你為什麼會看到他了。”
“為什麼？”
“這和他轉化的魔力有關。”
“廢話！這用的著你告訴我？我要的是你告訴我他現在的魔力是什麼？！”國王說。
“魔力是什麼……可不是你一個普通人能知道的。”
女巫的眼睛霎時間變得猩紅，她黑色的長髮飄起，四周架著她計程車兵頓時被彈開。
國王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巫：“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已經……”
“已經給我帶上了限制鐐銬？”女巫不屑地瞥了一眼手腕上的銀鐲子，她冷笑一聲，雙手微動打了個響指。
“啪嗒——”銀鐲子的鎖頓時開了，“噹啷”掉在了地上。
士兵掙扎著起身想要攻擊女巫，可她只是站在原地，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幾人就紛紛像失了魂一樣，開始自相殘殺了起來。
國王終於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看你不爽很久了，伯森。”
女巫說著，她抬起左手對準了國王。
國王只覺得自己脖子一緊，窒息感襲來。他捂著自己的脖子，狂撓空氣，可卻無濟於事。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由於過度肥胖，整個人幾欲匍匐在地，他的臉都繃成了紫紅色。
“或許你該學會直面自己的恐懼。”
女巫話落，國王也斷了氣，士兵們也稀裡糊塗地內部消化完了。
世界陷入了寂靜。
女巫沉默良久，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魔鏡的面前。
鏡中又出現了那位“聖女”。
“是恐懼嗎？”
“……”
女巫面無表情地看著魔鏡中的情景，她只伸手，一個黑色的漩渦就在她的手掌心上呈現。
伴隨著女巫的操控，一縷紫霧從鏡中飄出，鑽入了她手中的漩渦。
“我已經收回了詛咒，你可以變化成人，也可以說話了。”
魔鏡的鏡面頓時蕩起層層漣漪，這波動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一個俊美男子出現在了鏡中，他張嘴說道：“好久不見，弗萊爾，你……比以前長得更美了。”
“客氣話就不必再說了。”女巫無視了魔鏡的讚美，“你新轉化的力量，是能看見別人內心最恐懼的事，是嗎？”
“的確如此。”
“魔鏡，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人。”女巫冷冷地說道。
鏡中的人只是微微一笑，說：“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時間雙方都沒有話可說。
許久，還是魔鏡先開口了。
“幾百年過去，你的魔力倒是增長了不少，弗萊爾。”
弗萊爾看著魔鏡，她的眼神冰冷。
“魔鏡，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想撕爛你這張臉。”
魔鏡感到不解：“為什麼？我們曾經可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你怎麼能說出這句話？你口中的曾經最好的朋友，曾兩次給你下了詛咒！一次把你變成了一面鏡子，一次讓你不能說話不能變成人樣！我剝奪了你兩次做人的權利！”
魔鏡：“可你現在也收回了一個詛咒，不是嗎？也許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但只要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讓誤會和解，我們仍然會是……”
弗萊爾：“不可能的！魔鏡，你知道嗎？我恨你！恨你恨得快要死了！”
鏡子中的男子微微皺起眉頭：“為什麼？”
弗萊爾走進魔鏡，她凝視著鏡子中的他。
“因為嫉妒。我嫉妒你，魔鏡。”
“同樣都是愛爾文教的，憑什麼你什麼都能高我一等？你的物理筆試成績高我一等，基礎魔法專業課成績高我一等，實戰演練評級高我一等，就連身高，都高我一頭！”弗萊爾雙手抵著魔鏡的鏡框，她看著魔鏡，隱忍著腔中的怒火說道。
“就因為這個？”
“還有，你獲得的愛，永遠都比我多！”
“兩輩子了。魔鏡，兩輩子了！她兩次都選擇了你！憑什麼？就因為我是個女的而你是個男的嗎？！”
弗萊爾握起拳頭重重地砸在了魔鏡旁邊的牆壁上，鮮血頓時噴出，可見是下了狠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