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煙渺心情頗好的帶著一壺酒就上凌雲京拜訪去了。

“煙渺道友。”

守在山門的弟子見到煙渺,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可是來尋大師兄的?”他問。

煙渺點點頭。

“請,大師兄特意叮囑我等,若是煙渺道友來了不必攔著。”

煙渺眉眼彎彎:“辛苦你們了。”隨後進了凌雲京。

昨日果然是因為幻境影響了他。不過沒關係,今日兩人好好說清楚,定什麼事就都沒了。

雨露微涼,這個時辰點,褚渝秋應當是在院子裡練劍吧。

煙渺邁著輕快的腳步熟門熟路的走向褚渝秋的院落。

“褚渝秋,看我帶了什麼好東西給你!”

煙渺聲音含笑,敲了敲木門。

“吱呀”一聲,門從裡面開啟。

煙渺看見的,是一個極其貌美的女子。

煙渺眨了眨眼。

眼前人的面容逐漸在記憶裡對上,她記起來這是誰了。

瑤芊芊笑了笑,眯著眼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褚渝秋麼?他現在不在哦,有什麼東西需要我代交嗎?”

煙渺也笑了。

她將手中提了許久的梨花醉遞給了瑤芊芊:“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勞煩了。”

說罷,微微頷首,就算要走了。

“等等。”

瑤芊芊叫住了她。

一小瓶丹藥被塞進了手中,煙渺垂首看著它,瓶身瑩潤,丹藥的香氣縈繞,這是瓶上好的丹藥。

她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丹藥,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瑤芊芊的話。

“他說,一筆勾銷。”

過往種種,一筆勾銷。

煙渺心想,這倒也符合他說話的風格。

於是她很平靜的點點頭,“多謝。”

她拿走了丹藥,什麼話都沒說,絲毫不在意,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看著煙渺遠去的背影,瑤芊芊饒有興趣的倚靠在木門邊,直到那冰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瑤芊芊僵了一瞬間,隨後哼了一聲,她是長老,不和這種毛頭小子計較,轉身便要走。

剛踏出院落一步,手上一輕,低頭一看,方才煙渺送來的酒已經被天闕挑起,送到主人的手上。

這下是真裝不住了,瑤芊芊翻了個白眼,立刻離開了這晦氣的地方。

褚渝秋晃著手中酒瓶,裡面的酒液因為晃盪發出輕微的水聲。

院落裡沒了外人,褚渝秋握緊了酒瓶,心緒難平。

酒瓶被送到唇邊,褚渝秋仰頭灌了一口。

一滴,兩滴,酒液順著唇邊滴落到衣襟,暈開一小片水漬。

酒液辛辣,劃過喉間,五臟六腑似乎都燒了起來,喉頭生疼。

他不覺得難過。

只是有些不習慣。

煙渺很平靜的回了合歡宗,和往常一樣。

她知道褚渝秋就在院子裡,她也知道那位長老說的那句一筆勾銷是褚渝秋所想。

煙渺用手指沾了茶水,一筆一劃在桌上寫下了這四個字。

半晌,她看著手中的藥瓶,倒出一顆圓滾滾的丹藥,仰頭吃下,勾唇笑了笑。

煙渺又和往常一樣,在凌雲京串起了門。

只是凌雲京的弟子們發現,這位煙渺道友不再去找他們的大師兄了,反而和穆河熟稔起來。

穆河端著一杯茶,看著煙渺眯著眼一臉享受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

“你喜歡這個味道?”他問。

煙渺悠悠抿了口茶,唇齒留香,她說:“倒也算不上什麼喜歡,一時討得我歡心而已。”

“你不去找他麼?”穆河放下茶杯,又替煙渺添上了一杯,手撐著下巴問道。

煙渺:“找他做什麼?”

穆河聞言挑了挑眉:“你不是心悅他麼?”

煙渺勾著唇角,笑的自然,卻沒說話。

穆河失笑著搖搖頭。

褚渝秋站在院子裡,墨髮半披著,垂首不知道看著什麼。

風吹過,他髮梢微動,衣袍輕揚,整個人站在那裡,彷彿一副畫。

纖長濃密的睫羽微顫,眼睛一抬,視線便定在了院門口。

兩人的腳步聲遠離院門口,褚渝秋這才好像活了過來。

院子裡的花,濃烈的紅映在眼底。

————

山色空濛,雨打芭蕉。

煙渺今日來的很不巧,正巧下了大雨,衣裙帶的濡溼一片。

褚渝秋站在屋簷底下,靜寂的看著穆河打著油紙傘,向著煙渺的方向傾斜,兩人距離不過半臂。

煙渺髮梢掛著幾滴雨珠,唇色蒼白,卻唇角微揚衝著穆河笑著。

雨天清涼,褚渝秋卻只覺得絲絲縷縷的雨線絞著他,在他身上插針引線,入骨難消,叫他不得安生,叫他徒增諸多煩擾。

他親眼看著穆河將煙渺引進了他的院落,合上了木門。

身上戒魂鞭的疤痕隱隱作痛。

他垂下眼瞼,沒再看他們。

衣袖輕拂,雨珠還未落到他身上便化作冰點,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他有些討厭雨天了。

後山靜謐,一道凌厲的劍氣劃破雨幕,褚渝秋眼中淬冰,手中劍法殺意瀰漫,竹葉被劍氣激的簌簌掉落。

竹海內劍光寒爍,周邊的青竹被屠伐了個乾淨,路過的弟子打了個顫,迅速遠離了後山,只是苦了那些後山巡邏的弟子。

竹葉落了滿地,雨氣浸溼了白衫,褚渝秋卻渾然不覺,手中天闕,狠狠斬下。

褚渝秋終於停了下來,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摁著天闕,體內靈氣紊亂,雙手捏的指骨泛白。

他閉著眼,劍身如同寒鐵般冰冷,握不住,卻又灼得他生疼。

可惜,縱他如此,也難得施捨。

一劍一浮屠。

他聽見劍骨錚錚,天闕悲鳴。

他眼前閃過灼意的身影,如煙如霧,身形一晃,最後倒在了滿地的青竹裡閉上眼。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唯有如此,天下安生。

煙渺提著裙子慢慢走著,衣襬上幾片葉子粘在上面,左手撐著傘,胭紅色的薄紗順著手腕滑落,露出那伶仃可憐的細瘦腕骨。

天之驕子狼狽的倒在世俗裡,沾染了滿身汙泥。

煙渺撐著傘站在他面前,逆著光。

耳邊鈴鐺作響,褚渝秋眼睫灼痛似的顫了顫。

他聽見了。

“醒了?”煙渺將傘簷抬起,散下些許春雨,衣襬輕晃,看著褚渝秋笑。

褚渝秋睜開眼。

她身上帶著一股冷冽的水汽,羽睫上的水珠啪嗒一聲掉落,在他眼裡蕩起陣陣漣漪。

她垂眸看著他,眼中似是含情脈脈,又似是薄涼如霜。

煙渺慢條斯理的將傘放在一邊,然後半蹲下來,抬手覆在他臉上。

她摩挲著他的臉,指尖拂過他的眉眼。

鈴鐺聲響,不夠大,讓人心緒難安,不夠小,使他聲聲入耳。

他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抬眸看著她。

她笑著,眉眼彎彎,眼中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心思。

“褚渝秋。”她輕聲喚他。

青葉滿天,冷風呼嘯。

雨幕間,天闕與深陷的泥土碰撞著,發出沉悶的聲音。

紅線深紮根地,破土而出,攀上心臟,恣意蔓延生長,將一切吞噬殆盡,這是他親自戴上的枷鎖。

他躺在枯枝敗葉裡,得見他的天光。

【凌雲京首席弟子:褚渝秋】

【情線收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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