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嘰喳喳喳...”
天剛亮，鳥兒就出了窩。
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老人溜達著。
“呦，安康，你也出來溜腿啊！”
“是啊！最近身體也不太好，多動動，身子骨還能結實一些”
“這倒也是，早晨空氣也挺好，出來溜溜腿是再好不過”
“是啊！”
“聽說你二閨女回來了？”
“嗯，上個月回來的，估摸著再過段時間就走了”
“你瘦了好多啊！怎麼了，心中還是煩悶嗎？唉，人的死活都是由天定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兩人坐在村口的石臺上聊著天。
江安康佝僂著背，眼中難掩的都是悲傷。
文信，他的文信，最乖巧懂事的一個孩子，還是兒子，就這麼沒了。
兩年了，腦海裡時不時的都會想起兒子。
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悲痛難忍。
老天爺，你真是不長眼啊！文信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死了。
天道不公啊！他的文信才二十多歲啊！
眼角一滴清淚滑落，他連忙轉過頭。
六十歲的人了，不能讓別人瞧見他掉眼淚的模樣。
“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他頭也沒回，起身朝著文宇家的方向走去。
在文宇的堅持下，現在和老婆子住在他家。
雖說是住在一起，卻是兩家飯，各吃各的。
在兒媳婦眼裡，他們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回到家，路過兒媳婦的屋子，也沒敢多看一眼。
剛坐到炕上，一陣眩暈感傳來。
整個人朝後倒去，癱在炕上不省人事。
江文月看著qq傳送過來的訊息，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正當她準備打字回覆時，餘光瞥見一旁躺在炕上的老爸。
“奇怪，按理說除了中午和晚上，爸他不會睡覺啊！這是怎麼回事？”
放下手機爬到他身邊，揪住他的衣服。
“爸，爸，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爸？爸？不舒服咱們去看醫生，您別睡著啊！”
“爸？爸？”
眼看炕上的人沒有回應，眼睛緊閉著沒有睜開，江文月有些慌了。
怎麼辦？怎麼辦？找醫生，對，找醫生。
慌亂的下了地，朝外走去。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傳來，江文月止住了腳步。
轉頭看去，老爸睜開眼坐了起來。
“爸，你沒事吧！剛才差點把我嚇死了”，她撲在炕沿邊，滿臉擔心。
江安康擺擺手，“我沒事”
“呼——”
緊張的心終於平靜下來，她長舒一口氣，還好沒什麼事。
次日早晨
江安康一如往常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後，準備穿衣服。
雙手撐在兩側，稍稍使勁。
“啪”
沒有坐起來，而是朝著右側倒去。
江安康呆愣的看著自已的右手。
不光是手麻，就連右半邊的身子都是麻的。
怎麼回事？難道是睡覺壓麻了？
用力揉了揉右肩後，再次使勁兒。
結果還是一樣，左半邊能動，右半邊動不了。
“文月，文月——”
江安康急切的喊著一旁還在睡夢中的閨女。
“幹嘛？再讓我睡會兒”
江文月嘟囔一聲，又睡了過去。
“文月，快醒醒，快醒醒，我身子動不了了”
良久，江文月才睜開眼，“嗯？怎麼了？什麼動不了了，是不是壓麻了啊！揉一揉就好了”
“不是，不管用”
“什麼？快，快走，去醫院”
江文月的瞌睡蟲一下子被趕跑，快速地穿衣服。
看到一旁的老爸，她想了想，伸手用力的晃了晃還在打著呼嚕的老媽。
“媽，快醒醒，給爸穿衣服”
她的聲音很大，院子裡都能聽得見。
江安康嘆了口氣，他媳婦比他大三歲，身體不好，耳朵也不好使了。
王招娣睜開眼，滿臉疑惑。
“怎麼了？”
“媽，趕快給爸穿衣服，我帶他去醫院”，她幾乎是吼出聲的。
......
一番折騰過後，兩人來到了縣人民醫院。
經過醫生診斷過後，得出結論，是半身不遂。
父女二人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
半身不遂，是沒有辦法可治的，村子裡已經有兩個老人得了這個病，只能回家養著。
“去辦住院吧！這是慢病，急不得，先輸幾瓶液，緩解一下”
聽著醫生的話，江文月點點頭，推著江安康走出門診部。
禿頂醫生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一會兒，另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老王，最近的生意怎麼樣啊？”
禿頂醫生笑了笑，朝上推了推眼鏡。
“就那樣，不過今天又接到一個半身不遂的病人，有點難搞啊！看來需半個多月才行”
年輕醫生緩緩坐下，翹起二郎腿。
“哦，半個月啊！不少了，不要推的時間太久，萬一出點差錯可不好”
“哎呀，你放心，我都幹了多少年了，咱就是靠著這吃飯的，不會錯的，對了，你怎麼有時間過來？”
“我那兒有個腿疼的病人，我讓家屬出去買藥去了，我這是忙裡偷閒”
“買藥啊！我這個月也沒有多少人出去買藥，看來工資又少了不少”
“得了吧！你接診的病人用的藥可不便宜，這個月肯定多許多分紅，你就不要和我炫耀了”
“嗐，哪裡的話，我哪有炫耀，我這是實話實說”
江安康躺在病床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護士走進來，手中的托盤上放著四瓶藥水。
檢查了病例，確認名字之後，開始扎針輸液。
看著床上心如死灰的人，心中滿是無奈。
這些藥，都是最貴的藥，而且其中兩瓶還是無關緊要的藥水，根本就用不著輸。
床上的人，一看就是農村裡的。
醫院的潛規則就是，除了快死的人，其他的病人都接診。
尤其是這種半身不遂的病，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到時候直接讓回家養著就行。
錢也花了，病也治不好。
其實原本可以治好的，只要去市裡邊就行。
可這裡的醫生都喜歡拖著，藥費如流水，多一天他們就能多拿不少錢。
她作為一名護士，本來是可以告訴他們真相的，但入院前都簽了協議，不能透露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