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半陰風
楊玄走過去，重重拍在那扇老舊的大門上。
拍了許久，門後才傳來動靜。
“吱呀……”門開啟的時候，一個形容枯槁，兩頰深深凹陷得嚇人的男人出現在眾人眼前，心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軍營出身，一身壯碩的楊玄也心下一驚，心臟漏跳一拍，我滴個娘勒！這是人是鬼？
男人空洞洞的眼神掃視過門外眾人，緩緩問道：“各位，有何事啊？”
低沉的嗓音彷彿是從喉嚨間發出，並不是從嘴巴里說出來的，嘶啞中帶著沉悶，嘴巴的開合很小。
好在他們人多，相互壯了膽，看著雖有些鬼魅，也並無驚慌大叫，只是心下咯噔，有些害怕。
楊玄緊皺著眉頭，大著嗓門喊道：“這裡不是官驛嗎？我們執行任務在身，今晚需要在這裡住一宿。”
“各位官爺，這裡只是以前的官驛，多年前就廢除了。如今的官驛還需要再往前五里。”
楊玄聽著眼前男人說話怪不舒服，這聲音聽著心裡難受得緊。
他又將嗓門提高了一個度，“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渾厚有力的男音從喉間發出，與對面的男人對比鮮明。
男人眸子無光的看向他，“回官爺，小的只是個無家無依的孤寡，身有重疾，見到此處荒蕪，就住進這裡，有個棲身之所。”
眾人聞言，方才緩了口氣。
哦！這男人原來是病成這樣，不是鬼！虛驚一場。
眼看天就色漸暗，沿路又冷又滑，他們不可能再走上五里。若是離開，定會在途中就黑了天，山崖路陡，再出事就麻煩了！
楊玄也不跟他再多廢話，“馬上就要天黑了，我們趕不到官驛，今晚就住這裡了。”
他這是在通知他，不是徵求他同意，由不得這個男人拒絕。
男人臉上的神情瘮人，黯淡的眼珠在眶裡打轉，盯著楊玄靜靜看了幾秒。
楊玄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短短几秒彷彿被凍住了一般，變得很長。
男人默默點點頭，緩緩挪動腳下，開啟全副大門。
眾人剛走進院子，屋後忽地傳來撲騰聲響，瞬間眾多黑鳥飛出，這座院子頓時更添荒涼、詭異。
人驚鳥，鳥驚人。
有人嚇得心驚，“哎呦！”失聲喊道：這大冬天的，怎麼有這麼多烏鴉在這裡？嚇死人了！”
楊玄喝斥：“別胡說八道，大老爺們，怕什麼！咱們這麼多人，還怕群鳥不成？”
眾人霎時噤聲，不敢再胡言。
秦子歸將方汐抱進一間空屋，屋子簡陋，卻也沒更好的辦法。命人簡單收拾了下，將她放到床上休息。
又取來隨行帶來的傷藥，交到牟寧手中，“牟寧，你同為女子，行事更方便，替方姑娘擦藥的事就交給你了。”
牟寧將藥品握在手中，眸光從躺著的方汐身上掃過，認真的點頭應下，“你就放心吧，方姑娘救過我，我會好好為她上藥的。”
秦子歸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個火盆。這裡是廢驛，沒有木炭，他就抱來一些乾的柴火枯枝，在火盆裡生起了火。
“方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他投眼看向床榻，臉上爬滿了擔憂，手中不忘往裡加著枯枝細柴。
半晌，火勢越來越大，他又放了些大的柴塊，屋子裡漸漸有了暖氣。
方汐蜷著身子，躺在鋪著稻草的床上，看到不遠處燒起的火光，感到慢慢暖和起來。
“秦大人，牟姑娘，多謝兩位照顧！我還好，可能就是撞了下，腰還有些疼，過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給二位添麻煩了，實在很抱歉。”
牟寧走上前，過意不去，“方姑娘千萬別客氣，是我連累了你才是。”
頓了頓，又爽快地表示：“姑娘放心，無論如何，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我牟寧也是知恩圖報的人！”
方汐有個地方躺了會，稍微舒服點兒。
蒼白的臉上露出清雅笑容，“牟姑娘可千萬別這麼說，那算什麼恩情？”
我們同路而行，也算是有緣。發生這樣的事，也是老天給的意外。雖說發生事我搭了你一把，事後你們也救了我，如今還不嫌麻煩地照顧我。”
“大家也算是扯平了，別再說什麼恩情不恩情了。”
秦子歸站起身來，此時的火已經被燒得很旺，屋子裡也很暖和了。
他看見床前的兩人，“牟寧，現在屋子裡已經暖和了，我就先出去了，你替方姑娘暫且上點傷藥，待明日我們進城了再尋了大夫診治。”
“好。”
秦子歸退出房間，將門帶上。
牟寧心細的插好房門，輕輕為她解開衣衫，“方姑娘，這藥水抹上去可能有點冰，你暫且忍一忍哈。”
衣衫滑落，牟寧驚眸愣眼。
只見她白皙如雪的腰背之上，有多處撞傷的紅色斑塊，一條長長的磕痕赫然醒目的凸現在平滑如脂玉的楊柳腰肢上，又紅又腫。
這是牟寧撲倒在她身上那一下撞擊所致的傷，也是她現在感覺全身最疼的地方。
一看就是傷得不輕，這些傷痕明日就必然會更嚴重，也將會變成淤青。
牟寧心有愧疚，“方姑娘，你身上的傷不輕，我一會給你塗藥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疼，你忍著點啊！”
“沒事，你塗吧！我能受得住。”
牟寧不忍的愁著眉眼，小心翼翼將傷藥塗抹均勻，冰冷的藥水灑在受傷處，一股股寒涼浸入肌膚，她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顫動，卻一句呻吟也沒哼，緊抿著唇堅持。
牟寧看著都感覺疼得慌。
將她後背的傷塗抹完畢，牟寧方才舒緩了些，仔細為她重新穿好衣衫。
牟寧撩開她的手臂檢查時，倏然嚇了一跳，她的左手肘關節上磕出了一個坑，凝結的血塊都被磨掉了，露出腥紅浸血的傷口，這一處是伸手接她之時所磕的傷。
若非救人，方汐也不會傷得這般重。
傷藥灑在破口上，激起一陣刺痛，方汐疼得緊咬著牙，強忍著痛，不吭一聲。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