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穿堂琵琶
若不是遇上他與牟寧,或許她也不會枉受了這些傷,也不會吃這些苦的。
若不是他們不能停留耽擱,她便可就地醫治,靜養。如此,便也不會加重了傷勢。
“大人不必太擔心!”
“我的身體,我自已瞭解。無非是多養幾日,沒那麼嚴重。”
秦子歸明瞭,這不過是安慰的話,可承受痛苦的卻只能是她,心下越是不忍。
“方姑娘,你就別多想了,只管安心住下。”他勸說道:“大家既是朋友,千萬不要覺得是麻煩我而強迫自已下床行動。”
方汐見他如此執拗,只得暫且應下。
畢竟當下這樣的情況,即使她想不住這裡,也是走不了的。
秦子歸見她應允,很是高興,整張臉上,連眉帶眼都是喜色。
“三公子,方姑娘的藥可以喝了,還請公子讓一讓。”
霍香端著晾好的藥碗來到床前,欲請他將邊上的位置讓出來。
秦子歸回頭看了看她:“我來吧!”
話音未落,他就徑自將霍香手中的藥接了過去。
霍香一時怔愣在原地,隨後反應過來,默默退到了一旁候著。
堂堂公子,竟躬身照料這個女子。如此親密舉動,一時,二人之間的關係,難免讓房裡的其他人遐想連篇。
方汐當著一眾奴婢的面,羞感有些難為情:“大人,還是我自已來吧?”
方汐剛要抬起的手瞬時又被他一手按了回去。
“姑娘別亂動,可躺好了。”
碗中的藥勺隨即遞到了嘴邊,他小心翼翼,滿眸溫柔。
方汐羞赧難當,眸簾半掩,白如凝霜的臉上紅霞亂飛。
這湯藥也不知放了多少苦東西,喝得方汐不由得眉頭緊鎖。
喂藥的秦子歸竟也不覺跟著蹙起了眉,彷彿他是他喝一般。
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受這些冤枉苦,方汐暗暗抱怨。
“把蜜餞拿過來。”秦子歸輕喚了一聲,婢女忙將他剛帶來的蜜棗送上前。
呃?這也準備啦?沒想他倒是個心細的人。
“方姑娘,這良藥苦口利於病,雖然不太好喝,但對身體恢復更有益。來,吃顆蜜餞就不覺得苦了。”
方汐含下一顆蜜棗,甜蜜瞬間在嘴裡化開,濃郁的花蜜和著青棗的香甜在唇齒間蔓延。
“謝大人!”
方汐的笑容也如這蜜餞般甜膩地揚在臉上,融化在看著的人心尖。
湯藥服下,秦子歸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這才起身,輕聲說道:“午後郎中還要前來扎針,屆時還有一番折騰,姑娘可趁此之前好好休息休息。我就先不擾了姑娘清靜,明日再來看你。”
這一路折騰過後,方汐不僅要一日三次的湯藥灌下去,還得受郎中每日一次的針灸,七日為一個療程。一個療程結束後,仍需每隔三日一次,扎滿七次為第二療程。
要想下床活動,還得讓郎中至少折騰個把來月,方汐想想都覺背脊一陣發涼。
每日臥床靜養,讓別人侍候著大一月,這幫丫頭也要夠嗆了。
到時候,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暗地罵著她。
方汐的視線掃過眾人,見她們眼下還算平靜,爾後又把目光落在秦子歸身上:“勞煩公子記掛了!”
“公子可自去忙你的,不必日日前來看我,我有她們幾個照顧就夠了。”
方汐清甜的笑容盪漾臉上,宛如三月初開的桃花,沁人心脾,傾顏絕塵。
“不妨事。”
“我在家中也沒有什麼要緊事要處理,看望姑娘也不過打發時間,不耽誤。”
秦子歸淡淡扯了扯嘴角,溫文爾雅的氣質便在房裡肆意散發。
“方姑娘無須多慮,只管好好修養。”
方汐微微頷首,應下:“那就多謝大人了!”
“我先告辭了!”轉身離開之際,他還再一次囑咐侍候的婢女幾人:“你們仔細照顧好方姑娘,若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
“是。奴婢們記下了!”
秦子歸剛出了房門,石南就迅速湊到了跟前,嬉皮笑臉地打趣道:“我總算知道為何要去廚房了。原來公子不是自已餓了,是給住在江月居里的那位姑娘送愛心餐。”
石南擠著眉眼,洋洋得意。
“少貧。”
秦子歸扭頭給他翻了個白眼,石南頓時嚇得蔫吧,識趣地用他那隻又短又粗的爪子比劃著將嘴巴封口。
“你很閒啊?”
石南剛想要說點什麼,他又挑了挑眉:“既然這麼閒,那就陪我出去逛逛吧!”
石南剛蔫下去的表情瞬間又活躍起來:“公子,我們去哪兒?”
秦子歸徑自往門外走去,“去酒館......”石南咧開的嘴還沒來得及高興,隨後飄過來的一句話狠狠砸在他腦門上:“作為懲罰,今天你請我喝酒!”
呃......這......石南一時對他家公子也是很無語,呆愣在後面,感覺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他下意識地偷偷摸了摸藏在腰間的錢袋,轉眼把它塞到胸前的衣服領子裡。
“唉......公子,你等等我。”
石南在後面追著,一邊小跑一邊衝前面喊道:“公子,我沒錢!”
“我沒錢……”
秦子歸好似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在前面瀟灑地走著。等石南追上時,也不去搭理他。
兩人來到了樓外樓,剛尋了喜愛的老位置坐下,舉起的酒杯還沒來得及染惹了唇瓣,驟聽得穿堂驚略琵琶聲。
驚眸凝望,一懷抱著螺鈿紫檀琵琶的女子倏爾從房裡款款走出。
她一襲紫羅蘭飄逸長裙曳地,半隱紫色輕紗遮面,髻綰的青絲,宛若朝雲逐月,一枝別緻的合歡花絨花插梳簪在雲鬢之間。
足下輕盈優雅的步態猶如在她身後生出一朵朵蓮花,懷裡的琴絃隨著指尖的迅速飛舞,跳躍出一個個奇異的音符。
樓外樓嘈雜的客人一瞬安靜了下來,吵鬧的大堂倏然鴉雀無聲。
這女子手中的琴絃猶似附了魔,氣場瞬息驟變。場上的所有人無一不宛若被人施了法,勾了魂,一個個僵愣在原地,雙目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