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給我回屋裡去,人不走,你就別出來!”
“為啥?”鹿瑤不可思議地摸摸自己的臉,她有多見不得人?
章玉珍越瞧鹿瑤越不得勁,想了想,她從褲兜裡掏了幾張毛票塞到鹿瑤手裡,推著她往外走,“你去大隊部那裡買個西瓜回來。”
鹿瑤指著硃紅禮剛拿進來的西瓜給章玉珍看。
章玉珍嘴角一抽,又胡扯道:“你去你奶家玩會兒,我不去喊你就別回來!”
“為什麼?”
章玉珍一巴掌拍在鹿瑤的後背,拍得鹿瑤一個虎跳出去半米遠,“章玉珍同志,你瘋啦!”
這是為了防備她搞破壞,要遠遠打發她出去麼。
“死丫頭,聲音小點。”章玉珍又拽著鹿瑤往裡面拉了拉,“幾天不打你又要上房揭瓦啦,讓你出去就出去,別問這麼多。”
鹿瑤真是無語是了,一扭頭就走。
以為她喜歡大熱天的坐灶洞口燒火啊!
“哎哎,你等會,你把錢還給我!”都不用她去買西瓜了,怎麼還拿了她的錢。章玉珍追上去,擔心被客人聽見,只得將聲音壓得很低。
前面的鹿瑤聽到了也當沒聽見,捏緊手裡的毛票,腳下跑得更快了。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章玉珍出了灶屋沒兩步就看到鹿敏和中間人正站在堂屋的門口,她只得放棄了追討債鬼鹿瑤,重新擺好笑容去接待客人了。
“媽,三妹這是去哪呀?”
“哦,她去你奶家,你奶找她有事!”
與鹿敏一道來的做媒人李紅問:“剛剛那個出去的是你三妹妹?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她剛上高中那會經常去你店裡找你,我見過兩三回,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呀!”
“哈哈哈,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她要是有她大姐二姐這麼溫順,不總是惹我生氣才好呢。”章玉珍上前引著人往堂屋裡走,“走走走,屋裡坐!”
屋裡一個人坐著的硃紅禮見幾人都進來了,趕緊從長凳上站了起來。
“坐坐坐,小夥子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哈。”章玉珍笑著又朝西屋裡喊,“慧慧,你妹出去了,你趕緊出來給你姐和李姨衝杯麥乳精!”
“知道了,媽!”西屋裡,鹿慧抱起早已經準備好的麥乳精罐子往外走。
麥乳精是鹿瑤貢獻出來衝門面的。
是鬱淮年專門買了給鹿瑤補充營養的,鹿瑤不太喜歡這甜度,喝了這麼多天還有大半罐子。
不過,即使鹿瑤不喜歡喝,她也不準章玉珍同志想要拿去全給了便宜弟弟。
將罐子牢牢霸佔在她們的西屋裡。
平日裡都是鹿瑤衝好了一杯麥乳精回房間,喝個一兩口,剩下的都給了二姐。
就連眼饞到要哭的鹿華生,也只能在幫鹿瑤幹了活之後才能勉強得到一杯嚐嚐味。
所以這罐麥乳精大部分都是她鹿慧喝掉的。
鹿慧忽的又想起三妹那晚跟自己說的一大堆出格的話。
此時的鹿瑤聽著聒噪的蟬鳴,跳到一旁的田裡,掐了一根芋頭的葉子頂到了頭頂上,心裡罵罵咧咧地往大隊部走。
她要趕緊花掉難得從章玉珍同志手裡漏出來的錢錢,反正不花掉也要被她要回去的。
鹿瑤頂著芋頭葉子在大隊部的小賣部買了一根雪糕,這次特意沒選綠色的。
吃完雪糕又頂著已經蔫巴了的葉子往回走,她沒有去奶奶家,這個點估計奶奶還在午睡。
鹿瑤去了自家後面河灘子上的樹林裡躲太陽。村後頭的河灘子有許多墳包,以前被剷除了,現在又被重新堆包回來了。
東一個墳包,西一個墳頭的,種不了大面積的農作物,大家就都拿來種些小菜或者種樹。
自古以來,城裡富戶喜歡從小給家裡孩子囤金銀作嫁妝,鄉下人就只能用一些不花錢的方法給自己的孩子囤東西了。
鹿瑤來的這片樹林子就是屬於他們鹿家的。
鹿爸說這些樹都是他種的,就等著以後她們結婚成家時砍了做傢俱當嫁妝。
林子裡很乾淨,一些枯枝落葉的都被章玉珍同志收拾回家當柴火燒了。
大姐是嫁到的城裡,城裡的房子普遍都不大,卜家也不缺什麼傢俱,所以當時鹿爸只砍了兩棵大的水杉樹,打了一個超大的衣櫃作為大姐的嫁妝送去的卜家。
鹿瑤在樹林裡劃拉著地盤。
這幾棵大的是二姐的,那一片是她的,剩下的就是便宜弟弟的。
雖然剩下的樹小了點,但便宜弟弟也還小,還能再長几年呢,不著急。
鹿瑤在密密匝匝的綠蔭底下吹著偶有的暖風,竟然也能睡著了。全然不管林子外面不遠處就是高高低低的墳頭。
一覺睡到手背被螞蟻咬了好幾口才悠悠轉醒,晃盪著鬆散的辮子回家時,鹿家已經沒有人了。
那個硃紅禮應該已經走了。
鹿瑤抓住了躲在灶屋裡偷吃東西的便宜弟弟,一問才知道,大姐帶著硃紅禮和媒人已經走了,章玉珍同志抓緊時間帶著二姐又趕去磚廠補下午的工作。
真是一點也不浪費能賺錢的機會。
全然不管難得休息在家的二姐剛剛才結束了自己的一次相親,就將人帶去了磚廠。
章玉珍同志打得一手好牌,我陪你相看人家,你陪我補回我落下的工作量!
哎,幸好她下午跑得快。
鹿瑤按了按自己腿上快要好的傷疤,暗暗想著要儘快去城裡上班,不然章玉珍對待她這麼一個整日待在家不幹活的閒人,會越來越不順眼,越來越不留情面。
趁著章玉珍同志不在家,鹿瑤大膽地擰開了電風扇,自己就坐在風扇的面前,使勁地吹。
難道她二姐真的就要嫁給硃紅禮了麼。那她要不要使點什麼小手段來攪黃這樁她不看好的婚姻呢?
令她沒想到的是,傍晚時分,鬱淮年來了。
那時,鹿瑤正處於剛關了風扇,不適冒汗的時候,鬱淮年的腳踏車就嘎吱一聲急剎停在了鹿家的大門前。
“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