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的春日總是喜歡下雨。

蘇晚推開窗戶,望著天上的陰雲,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金桃在廊下煎藥,聽見了嘆氣聲便笑道:“小姐,自你那日墜馬醒來,就總喜歡一個人無端的嘆氣,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傷心的事兒?”

“小姐的心事就算是說給你聽,你又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殘煙從外面進來,呵斥了金桃一句:“小姐若是想說,不需要你旁敲側擊,自會主動說出來的。”

金桃嘟嘟嘴,低頭去看藥罐。

殘煙走到蘇晚身後,小聲說道:“小姐,奴婢給你扎個靈巧點的辮子吧。”

蘇晚又是一聲嘆息,低頭去看自已的手。

小小白白軟軟的。

她又回到了柳州,回到了蘇家,只是這次重生,卻是比之前要早了半年。

“還差半年才會及笄呀。”蘇晚嘴巴一撇。

殘煙聽了,掩嘴一笑:“原來小姐這陣子唉聲嘆氣,是想快點長大呀。”

“小姐別急,半年時間很快的,嗖的一下,就過去了。”

“待小姐一及笄,就與那陸家二郎成親。”

說到陸家二郎,殘煙眼珠子轉悠著:“奴婢剛從老太太的禾慶苑回來,聽趙嬤嬤和幾個小丫頭說話,說是陸二郎寄來了一些東西。”

蘇晚臉色不知為何一紅,殘煙當她是害羞了,打趣道:“那些東西里頭肯定也有送給小姐的東西,待會小姐去老太太那裡請安,老太太一定會……”

“我與陸家二郎又未成親,男女有別,他不該私下裡送東西給我,即便他送了我也不要。”

殘煙一愣:“可是小姐與陸家不是有婚約嚒。”

蘇晚擺弄著垂散在肩側的頭髮,滿腦子都是上京城,都是徐鳳池陳落生張回他們,不管是哪一世,她都不曾將這個姐夫放在心裡過。

“那都是陳年舊曆,當年陸家老太爺和咱們蘇家老太爺是同窗,我那時就養在老太太屋裡,有一回他們在書房碰面,我不小心把風箏掉到老太爺院子裡,就自已去找,恰好被逮到。

陸老太爺隨口問我是誰,祖父說我是養在祖母屋裡頭的,這才定了這個婚約。”

“其實最開始,祖父若說我是個沒有孃的庶女,也許這樁婚事根本就落不到我頭上來。”

殘煙急了:“小姐,你怎麼能自暴自棄,老太太自小抱養你,樣樣比照嫡女的規格來養,一點都不比別家嫡女低一頭的。”

蘇晚撇嘴:“是麼。”

蘇老太太是奇貨可居,養著她,是預備著以後把她賣個好價錢的。

人家自始至終沒把她這個庶女當成蘇家的血脈。

“小姐,藥煎好了。”

金桃站起了身。

蘇晚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去了和慶苑。

一路蜿蜒曲折,經過幾個迴廊才到祖母這裡。

此時天氣沉悶,她一路走來額頭身上都出了細細的一層汗。

稍定心神,奔著歡聲笑語的屋內走過去。

蘇老太太這人還是那樣令人噁心。

手裡捻著一串佛珠,笑的像個彌勒佛,骨子裡卻只認利益,蘇晚眯著眼睛笑了。

“祖母,方才您和趙嬤嬤說什麼呢,笑的那麼開懷?”

她仰起一張臉,做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眼神裡全是對祖母的依戀。

蘇老太太喝完藥,往嘴裡塞了一顆話梅,把苦味壓下去,這才正眼去看面前的孫女。

臉頰微微有些圓潤,帶著嬰兒肥,粉嘟嘟的,瓷白的雪膚刺眼的很,將她的屋子都給照亮了兩分。

這庶女長的像她那個賣唱的生母,都是靠美色就能蠱惑人心的狐媚子。

那陸家二郎不過年前的時候遠遠見過她一面,就上了心,這不,又是寄信又是送東西。

現下人還未長開,就有這般勾人的能力了,若是長開了,這張臉還不知道會招惹到什麼樣的大人物。

思量一番後,開口道:“是你那上京城的未婚夫送來了東西。”

手一指,指著屋裡的屏風說道:“就在屏風後頭擺著,你去挑幾樣自已喜歡的,還有一封信,你也識了不少字,也可以一塊看看。”

蘇晚起身到屏風後頭,看到一個實木箱子,裡頭擺放著許多小玩意,有竹子編制的蜻蜓,還有女兒家家的髮帶簪子,另外還有些點心,幾本雜書,頭繩,扇子之類的。

她一時躊躇起來,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她才不想要呢。

就想去拿一盒點心,回去還能給殘煙金桃解解饞。

剛彎下腰,就聽見咣噹一聲,門被撞開,接著一道人影,風一樣竄到她身後。

蘇晚感覺後背被人用力一推,點心盒子掉在地上,她的身體也一頭栽了下去。

幸好她反應快,用手撐在地上,沒被桌角碰到。

轉身一看,果不其然,來人是嫡姐蘇琳。

蘇琳怒氣衝衝:“我都還沒選呢,你竟然在我前面選禮物!”

可這明明是陸歸舟送給蘇晚的,且陸歸舟是蘇晚名義上的未婚夫。

蘇晚默默吐槽了一句,決定不搭理這個神經病嫡姐。

只是自已也決不能就這樣吃啞巴虧,當即淚水盈盈落下:“嫡姐,我撞到腳了,好疼。”

“琳琳,晚娘終歸是你妹妹,讓著點她。”蘇老太太笑眯眯的出來做和事佬。

“我要先選!”蘇琳趾高氣昂,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點心,嗤笑:“沒出息,成天就想著吃,難怪胖乎乎的。”

蘇晚被蘇琳罵了一會,信也被蘇琳搶走,還被唸了出來。

唸完後,蘇琳渾身顫抖:“不要臉!年前送年禮的時候才和那陸歸舟見過一面,結果你就勾上了人家,不知怎麼哄的人家來信邀你去上京城遊玩,你也不看看自已配不配。”

說完又跺腳哭道:“祖母,都是祖父偏心!明明那樁婚事應該落到我這個嫡女頭上的,偏偏讓她一個小小庶女撿了便宜。”

蘇晚心裡冷笑:你放心蘇琳,這樁婚事沒人和你搶。

她撿個頭繩,便回去了。

當然,一路上沒少哭,府裡的丫鬟們都看到她捂著半張臉,哭的傷心欲絕的樣子。

眾位丫鬟們便在私下裡議論紛紛:“大小姐小小年紀怎麼心思就如此歹毒,打人不打臉呀。”

“其實之前大小姐就一直欺負晚小姐,只是老太太那邊瞞的死,不叫人往外說的。”

蘇晚走後,蘇老太太就拉著蘇琳勸解。

“陸家二郎算什麼,送嫁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去上京城,到時候祖母親自為你物色一名比陸歸舟更好的夫君。”

養在深閨之中的蘇琳懂的多,但是懂的也不多。

她年前見過那陸歸舟,是個謙虛儒雅的公子哥,面紅齒白,很有風度,她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了。

“可我想要做陸歸舟的妻,祖母,你幫我好不好?”

蘇老太太板起臉:“祖母說了,蘇晚和陸歸舟都是你的踏腳石,你可以踩著他們找到更好的。”

蘇琳被一番安撫,這才恍然的出了祖母的院子。

她們祖孫倆的對話,蘇晚雖然聽不見,但是猜也能猜到。

掐斷一朵月季後,蘇晚將那月季踩在腳底下,提著裙襬朝遠方的蘇琳走去,殘煙也跟了過去。

蘇琳正心事重重的想著祖母的話,一時覺得有道理,一時又覺得嫁不成陸歸舟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蘇晚的聲音冷不丁的出現,把她嚇了一跳,她張嘴就想罵人。

可是她又抿起了嘴,躲在一邊,偷聽主僕倆的對話。

蘇晚嘆氣:“陸郎邀我去上京城玩,我好想去,只是怕祖母不答應。”

丫鬟殘煙開口說:“那就好生去求老太太,提前見面,能培養一些感情呢,而且,小姐若不主動,奴婢怕這樁婚事會出意外。”

蘇晚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生氣:“能有什麼意外?”

殘煙說道:“婢子提醒小姐一句,您要當心大小姐。”

躲到一邊的蘇琳氣的咬牙,這個該死的賤婢怎麼突然扯到她身上來了,該打!

“年前陸家二郎不是來咱們府上做客嚒,奴婢親眼瞧見陸家二郎對著大小姐的背影暗自傷神。”

“你的意思是,陸歸舟喜歡的是蘇琳?可笑,我可比蘇琳漂亮多了。”蘇晚的聲音有些尖利,像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人家陸二郎是謙謙君子,娶妻自然是娶賢,只有納妾才會考慮姿色。”

“你胡說什麼!”主僕倆似乎爭吵起來,好像是害怕暴露,聲音漸漸低下去,然後一前一後的回去了。

蘇琳這才從暗處走出來,眼神閃爍,快速轉身又去找祖母了。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軟磨硬泡的,反正老太太點頭答應讓她們,對,是她們,蘇琳和蘇晚一起去上京城。

另外老太太也去,畢竟她在上京城有房產,姐妹倆可以住在自家的房子裡,省的還沒過門,就讓那陸家小瞧了她們蘇家去。

這一次去上京,沒有失去貞潔,沒有去鄉下養病兩年,一切亂七八糟的事都沒有。

站在甲板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蘇晚內心激動不已。

她不時眺望遠方,期待早點抵達上京,同時內心也很忐忑。

上京啊上京。她從未如此惦記過一座城市。

腦海中忽然響起聽過的一句話

“你會記住我的。”

“你也會因為我,而喜歡上京的。”

三日後,船隻抵達渡口。

陸歸舟牽著馬早已等候在此,蘇琳兩隻眼睛一顆心都撲在陸歸舟身上,蘇晚卻是急切萬分,她只恨不得立刻就去陳府找陳落生。

可是自已這一世要如何與陳落生搭上線啊,好難啊。

噠噠噠噠……馬蹄聲傳來。

蘇晚循聲望去,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郎策馬而來,只見一人白衣玉冠,手挽著一張弓,踏著晨光,從河岸渡口路過。

蘇晚認出陳落生的臉孔來,她顧不上與陸歸舟寒暄,提著裙襬朝那邊飛奔而去。

陳落生勒緊韁繩,將馬兒停下,面色十分古怪的渡口的一道美麗倩影。

【陳落生!咱倆真是命中註定的緣分,我一來上京就遇到你啦,哈哈】

【嗚嗚,你現在這副樣子,比之前多了一絲少年的清爽感,我好喜歡。】

陳落生面色越來越黑,怎麼回事,他好像能看見這個女子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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