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袖口裡的手在抖,眉梢眼角像浸了水般潮溼,烏眸裡是徐鳳池的臉孔。

消瘦的下巴比從前更加凌厲,臉頰微微有些凹陷,不用說,他這副樣子,擺明了這些天他吃了很多苦頭。

反觀自己,沈階每天不重樣的送好吃的,她氣血充足,臉頰紅潤,像極了熟透的桃子,那粉頰輕輕一戳,彷彿能嗅到桃子的香氣。

心口泛著微微的刺痛,覺得羞愧,面頰反而更紅。

雪膚上染了一層淺粉,徐鳳池眼睛裡倒映著她現在的樣子,瞳孔收縮,咬牙道:“你,你果然死性不改,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想著引誘我。”

“徐鳳池,你自己心動,還要怪旁人對你拋媚眼。”

沈階上前,皺眉望著那隻死死擒住蘇晚的手。

這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手,似乎要嵌進骨肉裡,融為一體,怎麼看都覺得很是礙眼。

他冷冷一笑:“勞煩鬆開你的爪子。”

見對方不為所動,再次言語攻擊:“你都把她抓疼了。”

“你果然不憐惜她。”

疼倒是不疼,但是蘇晚的眼淚確實止不住,無聲落在腮邊,如梨花吐清露。

徐鳳池神色陰沉,瞪向沈階,這人的茶藝比他還高,真可謂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仔細斟酌一番,拿蘇晚沒有頭緒,只得硬著心腸冷言道:“記住你的身份,跟我回去!”

蘇晚瞪大眼睛,遲疑著問他:“你想好怎麼罰我了嗎?”

如果是慘絕人寰的折磨,那她還不如留在沈階這裡。

看著她的眼神裡帶著驚恐,徐鳳池不悅的擰眉,心裡暗道:蘇蘇竟然怕我,呵呵,這樣的小眼神倒是靈動許多。

視線從她的眼睛下移至臉頰,雪瓷般的肌膚透著粉,為了尋他,他與太子鬧翻,為了尋他,他茶飯不思憔悴至此,可罪魁禍首反倒逍遙自在。

在沈階這裡反而養出了更好的膚色,這些天,當真就一點都不想他?!

沒良心的壞女人……

蘇晚迎面對上徐鳳池幽幽的眼神,心神紊亂,“你該不會真的想了一千種法子懲治我吧?”

徐鳳池眼睛裡蓄著她看不懂的幽光,勾勾唇角,發出嘲諷的笑:“還不止一千種呢,有你受的。”

蘇晚小臉煞白,朝沈階身後躲了躲:“那我就不回去了。”

沈階嗔笑:“我就喜歡你這樣識時務。”

徐鳳池面色更冷:“聽話,跟我回去,你的身份,藏在這裡成何體統。”

見他還要過來擒蘇晚的手腕,沈階伸著長腿擋了一下。

“徐鳳池,不要脅迫她。”

握劍的手頓時一揮,徐鳳池煞氣沖沖的砍向沈階。

究竟是誰脅迫誰!

怎麼淨往他身上潑髒水。

沈階躲避開,可徐鳳池緊追不放,手中有武器的就是比手無寸鐵要強。

兩個回合,劍鋒就抵住了沈階的喉嚨。

刺啦一聲,劍鋒劃破沈階的外衣。

蘇晚啊了一聲,徐鳳池瞪她:“心疼了?”

那倒不是,就是沈階那身雲紋錦衣料子挺貴的,她都沒有穿過這樣的料子呢。

沈階的手一把攥住劍鋒,掌心頓時一片血水。

“徐鳳池,你小時候欺負人,長大了還是死性不改。”

轉身去看蘇晚:“他脾氣衝動,動不動就要提劍砍人,蘇晚,你確定要跟他回去?”

“再者,瓊枝這孩子也很念你,你捨得走嗎?”

瓊枝當然可以舍,蘇晚擔心的就是徐鳳池控制不住怒氣把她給噶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漂亮的眼瞳看向徐鳳池,盈盈楚楚。

“我在沈府性命無虞,等你怒氣消了,再來接我回去,可好?”

幽黑的眼眸盯著她那張梨花麗顏,一股腥甜之氣堵在嗓子眼裡。

事到如今,她還能大言不慚說出這樣的話!

“你怎麼不答話?”蘇晚翹起嘴角笑了,“你心裡肯定罵我惡毒,可這才是我本性,你若是不能接受,那就證明我們緣分到此為止。”

呼吸滾燙的噴出,徐鳳池心口再次疼的要命。

“和我緣分盡了,和他的緣分才開始,對嗎?”

“你總是這樣的,吊著一個又一個,前一刻才說喜歡我,下一刻就說喜歡他。”

蘇晚擰眉:“這叫審時度步,平心而論,你現在待我,還能如從前那般嗎?若是能,我便跟你回去。”

徐鳳池又問:“若是不能呢?”

蘇晚看了沈階一眼,沒有說話,其實她沒有選擇沈階,只是想刺激刺激徐鳳池。

這叫養蠱,把兩頭獅子圈在一起,叫他們互相廝殺,誰勝了跟誰,也順便看看他們對自己到底有幾分真心。

沈階慢條斯理的用帕子包裹住流血的手,挑眉道:“徐世子,我送你出去。”

徐鳳池來這一趟,人沒帶走,帶回去一肚子氣。

在回程途中,喉嚨沒壓住,那口腥甜的血還是吐了出來。

純白的帕子上一團汙血,徐鳳池望著帕子上的血像花苞一樣綻放開,想笑卻笑不出。

他為蘇晚的兩副面孔傷心。

為蘇晚的欺騙傷心。

更為蘇晚選擇了沈階而傷心。

其實女子的貞潔並沒有那般重要,他最厭惡沉塘的酷刑還有貞節牌坊。

只要兩情相悅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蘇晚婚前失身於沈階,他生氣難過,但是隻要蘇晚軟言軟語的懇求他,他會原諒的。

只是蘇晚壓根就不喜歡他這個人,她喜歡他的權勢地位金錢……

出了馬車,徐鳳池搖搖欲墜,幾次要跌倒。

斷波和護衛攙扶著他。

“世子爺,您去沈府忙什麼去了,臉色倒越發蒼白了。”

斷波不敢明裡打聽,只能旁敲側擊。

徐鳳池被斷波攙扶到了寢榻上,長長的睫毛扇動著,似一把小扇子。

“我忙著去抓姦。”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斷波覺得自己瘋了。

好在世子爺也就說了這麼一句話,便閉嘴不語了。

徐鳳池垂眸,黑色的眼睛裡浸著血色,說不出的兇惡。

王八蛋沈階,拐了他的妻,藏了那麼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再碰過她。

閉上眼,浮現出蘇晚明亮水潤的眼睛,什麼都無需做,什麼都無需說,淡淡的看他一眼,就讓他心軟。

縱然被騙,似乎也甘之如飴心甘情願。

枯坐一夜後,第二天清晨,徐鳳池洗了把臉,叫了馬車,再次去找沈階。

他不管什麼柳州靈山寺,也不管蘇晚最開始失身於誰,總之現在蘇晚是他的妻,那就要跟他廝守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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