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杭舒章和蘇韻香才走下木梯。
清霓公主已在大堂上候著了。
“杭主使，清霓有事相商。”
杭舒章看一眼蘇韻香，見到蘇韻香臉上毫無異色。
心頭暗鬆了一口氣，客套的問道：“不知清霓公主有何事？”
“清霓想要南下去宣國，不知可否方便與杭主使同行？”
“不方便。”杭舒章直截了當的拒絕，“就此別過。”
清霓公主沒有想到杭舒章拒絕的這麼幹脆，正要再說什麼，杭舒章已經拉著蘇韻香走向門外。
清霓公主看著從樓上下來的龐敬等人，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不甚熟悉，只得作罷。
杭舒章拒絕了清霓公主同行的提議。
清霓公主還是跟在杭舒章車隊身後。
蘇韻香撩著車窗簾子向後看，清霓公主的車隊算來有四五十人。
“絮娘，為何不願與清霓公主同行？”蘇韻香放下簾子看著杭舒章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杭舒章看著手裡的書頁，頭也沒抬。
“哦，韻香還以為是絮娘怕丟人呢。”
杭舒章無奈放下手中的書本。
“不如就是不如，承認清霓公主比我優秀不是很難的事。”
蘇韻香笑著看杭舒章，口氣揶揄道：“哪有人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承認得如此理直氣壯的？”
“我確實不如清霓公主，並無什麼不好承認的。”
“絮娘當真是有趣得緊，韻香就愛你這坦蕩的性子。”
杭舒章坦然的接受自己不如別人的氣度，蘇韻香反而更覺杭舒章心懷坦蕩，從容有度。
“吃些東西嗎？方才只顧著拉你出門，未曾用早食。”杭舒章靜下來才想起來。
“並不覺飢餓，絮娘不必擔憂。”
“那我繼續看書了。”
蘇韻香不滿的奪過杭舒章手裡的書本。
“韻香就在絮娘面前，絮娘為何不瞧我一眼？
反而要瞧這沒甚溫度的文字？
我一個大活人還比不過這書有趣麼？”
杭舒章垂頭嘆息，“非是韻香比不過書本。”
“那是什麼？”
“就是賽過書本很多，比書本有趣得多，是以才不敢瞧你。”
蘇韻香紅著臉唾了杭舒章一口。
“呸。”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暢談將來。
論古說今，談論詩詞歌賦。
蘇韻香覺得古人所寫詩詞有誇張之嫌。
杭舒章認為有些詩詞不過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閒來無事，在無病呻吟，傷春悲秋而已。
兩個人時而爭論不休，時而意見一致。
情感更勝往昔。
......
這一日路過樊城時，蘇韻香一時玩性，掀起車窗簾子向外瞧熱鬧。
樊城是一座大城，道路兩旁店鋪林立，街邊小販多如牛毛。
蘇韻香只覺得兩隻眼睛瞧不過來了。
若不是趕路，好歹要下來好好的逛一逛。
那簪子瞧著挺精緻，繁雜的珠花也好看。
鮮豔欲滴的糖葫蘆看得蘇韻香直流口水。
杭舒章把蘇韻香的臉色都瞧在眼裡，看著日頭差不多是申時末了。
杭舒章讓車伕找地方靠邊停車。
“絮，絮之你去做什麼？”蘇韻香瞧著車外的景象，沒留意杭舒章什麼時候叫停了車。
後頭的馬伕見到杭舒章的車停下之後，也緊跟著停下。
杭舒章下車走向身後的車輛。
龐敬感覺到車停下之後，撩起車門簾子來看。
杭舒章微微行禮之後說道：“我瞧著日頭已偏西，出了此城不知還能不能趕上下一落腳地，不如今日在此城歇腳，謙之以為如何？”
龐敬看了看日頭，點點頭，淡聲答道：“可。”
許執和魏丁來早就眼饞樊城的繁華，聽得要在此落腳之後，當即跳下馬車就逛了起來。
杭舒章看得這兩人的動作，心中無奈搖頭。
回到馬車上，讓車伕趕車去找客棧。
到了客棧放下行李後，杭舒章和蘇韻香兩人下樓去逛街。
卻在一樓大堂遇到了同樣想要出去看看的龐敬，柏寧和姜放三人。
互相對視一眼，尷尬的會心一笑。
原來大家目的相同。
不過最後還是沒有一起逛。
兩撥人分道揚鑣。
蘇韻香說：“我方才還頗有幾分愧疚，為著我一人，累得大傢伙延誤行程。”
杭舒章淺笑著看向蘇韻香，“韻香以後有什麼想法，只管說就是，萬一就成真了呢？”
“謝謝絮娘。”
“你我一體，不必言謝。”
蘇韻香這個攤子摸摸，那個攤子瞧瞧。
什麼也沒買，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杭舒章在賣珠花的小攤上看見一個珠花特別漂亮。
小販熱情的介紹著杭舒章看上的那個珠花。
“這珠花啊，是有來歷的，名叫龍吐珠。
您瞧這白色花萼微啟，渾圓硃紅的花冠若隱若現，如珠玉半含，幽幽緩緩，輕輕吐出。
是不是像極了龍口吐珠。”
杭舒章瞧著確實挺精緻的，問了一下價錢，竟然要二兩銀子。
小販看著杭舒章一身錦衣，身旁還跟著一位美嬌娘，於是信口胡說道：
“我這可是純銀打製，這花冠是純正的血珍珠，金貴得很，小人可沒有胡亂叫價。”
蘇韻香放眼去看，那確實是血珍珠，體小如綠豆，其色遜硃砂。
“一兩銀子，我要了。”
小販苦著臉看向蘇韻香，“這位娘子，殺價哪有您這般殺的，一張口就是殺下一半價錢，如此一來，小人連本錢都掙回來。”
蘇韻香自進了杭家家門之後，才認認真真的見識到什麼叫銀錢難掙。
此前在添香樓，來樓子裡的不說一擲千金，那也是家中富裕的，哪次花銷不是十幾二十幾兩起步。
蘇韻香從未覺得一二兩銀子是很多的錢，打賞侍女都覺得拿不出手。
到了杭家之後，才驚覺，一兩銀子原來可以夠一家三口一個月的吃食花銷。
蘇韻香淡淡說道：“即使如此，那我們便不買了。”
說完挽著杭舒章的胳膊，竟是轉身就走。
杭舒章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蘇韻香拖著走了。
小販在身後連聲喊道：“小娘子回來回來，賣你就是。”
杭舒章見到蘇韻香嘴角掛著得逞的笑容。
心想，韻香當真是頑劣得緊，拿捏人的手段使得爐火純青。
小販眼見蘇韻香轉身回來，還想要再提一下價，蘇韻香搖頭拒絕。
“這等工藝平平的珠花本不值這個價，若不是獨具匠心，連半兩銀子也不值。”
小販無奈，只得包了珠花給蘇韻香。
杭舒章掏錢袋付了銀錢。
走得遠些後，杭舒章問蘇韻香，“韻香何時學會的這些伎倆？”
“和母親還有大嫂學的。”蘇韻香淡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