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香聽得杭舒章的分析，心中凜然。
“這一趟差事若是辦不好，皇上會對絮娘有何懲罰？”
杭舒章想了想，還是覺得先不跟蘇韻香說宣帝的威脅。
若是說了，韻香也得跟著憂心。
“那時你心不在我，我想著這一趟結果如何都無妨。”
“那現在呢？”蘇韻香柔聲問道。
“自是全力以赴。”杭舒章篤定的說道。
蘇韻香抬頭來看杭舒章的臉色，疑惑開口問道：“絮娘已是成竹在胸了？”
杭舒章深吸一口氣，口氣甚是凝重的說：“我想，世人大抵都逃不過一個定律。”
“是什麼？”
杭舒章看向目光灼灼的蘇韻香，笑道：“自是權衡利弊。”
蘇韻香聞言也是笑了。
自己的眼光果然不差。
縱然絮娘是女娘，但所思所慮不輸男子。
世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有弱點。
而高位上的人，最擅權衡利弊之術。
只要利益足夠，其餘皆是小事。
接下來就看榮棠公主和顧將軍能給出多大的利了。
“絮娘想從顧將軍身上著手？”
杭舒章點頭，口氣緩緩說道：“顧將軍是主角，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她去。”
“那，縱然永帝同意顧將軍娶妻，皇室宗親的公主郡主那麼多，絮娘有何把握永帝一定就會擇榮棠公主？”
“宮中局勢複雜，一時半會理不出頭緒，我已讓榮棠公主與顧將軍通氣，不知她們商議得如何了。
若是她們一心，到時一起探討宮中和朝堂的局勢，就能清楚有幾成勝算了。”
蘇韻香覺得，絮娘運籌帷幄的樣子頗有幾分睥睨天下，指點江山的氣勢。
“絮娘行事如此周密，必能說動永帝，此事必是驚天動地的一樁奇聞，或許到時會成為一樁美談也未可知。”
受蘇韻香積極樂觀的說法，杭舒章覺得，此事大有可為。
此前，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
吸取教訓。
一路上顧禮派斥候通報各州縣，要求各州縣主官派兵護送榮棠公主。
調不來士兵就調衙役。
抽不出衙役就抽丁役。
顧禮知道在面對真正的殺手，這些衙役丁役頂不上什麼事。
但是人多勢眾，也能震懾一二那些宵小。
走了兩個州後，杭舒章建議顧禮不要再從各州抽調人手了。
“如今土地化凍，正是農耕之季，如此擾民不妥。”
顧禮看著杭舒章，點頭接受了杭舒章的建議。
“好。”
距顧禮受傷已過去一月，右手勉強能握劍。
身上的大小傷口均已癒合。
榮棠公主勉強能下地走上兩步。
一路上兩人同處一車，顧禮說不上什麼感覺。
幼時的榮棠公主受永帝寵愛，人前乖巧無害，人後霸道蠻橫，詭計頻出，機敏無比。
長大後的榮棠公主，行事還是如往常一般無二，她瞧得進眼的人，她待之千好萬好。
若是少時不招惹於她，現下當沒有這麼多事吧？
......
顧夢尋出身武將之家，從小在邊關長大，父母均是舞槍弄棒之人，就連府裡的廚娘都能耍上幾招拳腳。
直到十三歲那年，顧夢尋被自家祖母以重病為由，騙回永京。
顧家祖母林曉華自己是十八般武藝俱通的傳奇女娘。
但卻羨慕那些嬌滴滴，文縐縐的女娘。
她覺得那些女娘走路好看。
吃飯好看。
說話輕聲細語。
連罵人都好聽。
因為，她聽不懂。
委屈落淚之時更好看。
年輕之時的林曉華和丈夫顧霄一起鎮守夷州。
那一日，北羅突然發兵偷襲。
顧霄巡城被流箭射中心臟，當場就沒了。
林曉華驚聞噩耗，情緒激動，動了胎氣。
顧夢尋的父親顧崎剛出生就成了沒父親的孩子。
顧霄之弟顧翎接替了顧霄之位，很快平息了北羅的攻勢。
此後顧翎讓林曉華帶著剛出生的顧崎和顧霄的靈柩返回永京。
林曉華在永京獨自撫養顧崎，見到戰場兇險之後，一心想把兒子顧崎往讀書的路子上帶。
奈何顧崎骨子裡流的就是武將的血液，相比較於讀書，他更愛練武。
林曉華眼見勉強不了兒子，便打算給兒子找個文靜溫柔的女娘做妻子。
她是真的很羨慕，很喜愛那些嬌嬌女娘。
偏顧崎的眼光跟他那早死的父親一個樣子。
十七歲的顧崎在一次外出遇到了一個江湖女俠，江香嵐。
兩個人一見鍾情。
顧崎帶著江香嵐回到顧府稟明想法後，林曉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十幾年的苦心培養，終歸敵不過血脈相傳。
林曉華抵死不點頭。
逼著顧崎娶禮部主事的嫡女。
顧崎也是個犟種，趁夜帶著江香嵐去夷州投奔叔父顧翎去了。
兩人在顧翎的主持下成親。
信件傳回永京時，林曉華氣得大病一場。
直到顧夢尋出生，林曉華才稍微好那麼一點。
顧崎在顧翎的教導下，慢慢接手顧家軍。
但是母子隔閡一真在。
顧崎忙於軍務，無暇歸京探親。
林曉華氣兒子不聽話，也未曾探訪過。
林曉華年紀愈大，膝下空虛，愈發寂寞。
於是去信騙兒子說重病，不久於人世。
顧崎脫身不開，便把十三歲的顧夢尋送回了永京。
顧夢尋從小就沒有人把她當成小女娘過。
那一身的反骨頑劣勁比一般小子都跳脫。
回到永京後，林曉華以為顧夢尋是小子。
改造兒子沒有完成的計劃一心實施在顧夢尋身上。
厚著臉皮進宮對著永後哭了一場。
永後憐惜顧家一門忠烈，向永帝說情。
於是永帝特旨允許顧夢尋進入永京學院進學。
永京學院的學子全是永京的權貴子女。
當然，也有皇族子女。
剛開始都挺好，顧夢尋雖然頑劣，但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識禮數之人。
表面偽裝得乖巧聽話，功課也按時完成。
彼時的榮棠公主十歲。
有一次騎射考核，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榮棠公主的手肘，榮棠公主射出去的羽箭偏了方向。
那次榮棠公主的考核不合格。
那人嚇得當場就立即道歉了。
礙於人多，榮棠公主大度的表示沒事。
可事後無人之時，卻言語威脅那人，讓那人跳進學院後的河裡泡了小半個時辰。
恰逢顧夢尋在釣魚躲清閒。
目睹了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