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舒章轉身去看，來人是燒窯的總管事。
“是本官。”
“小人林二見過大人。”來人趕緊的躬身行禮。
“免了，林總管好大的威風。”杭舒章口氣清冷的說了一句。
林二趕緊的把身段放得更低，連聲道：“不敢不敢，小人言語有失，請大人饒恕。”
“起來吧。”
林二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大人，今日怎麼有空來巡視了？”
杭舒章指著蘇韻香說：“這位蘇大人乃是恩州理縣的縣丞大人，與本官是同科，聽聞屏縣燒窯出品的陶瓷極好，特來考察。”
林二沒有想到眼前的俊俏後生竟然是一位縣丞大人。
儘管縣丞不是什麼高官，但也不是自已這等普通百姓能招惹的存在。
能考中進士的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林二感覺自已的腿有點軟。
朝著蘇韻香就跪了下去。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蘇大人恕小人無狀之罪。”
蘇韻香對著杭舒章無奈搖頭，這人當真是壞，抬出這麼大的名頭來嚇人。
“免禮。”蘇韻香的聲音冷冷清清，聽不出喜怒。
林二小心翼翼的偷眼看向杭舒章，杭舒章心頭苦笑一聲，無奈道：“蘇大人有命，還不起來。”
林二麻溜的爬起，朝著蘇韻香拱手行禮，“小人多謝蘇大人，蘇大人心懷寬廣，來日必定登閣拜相。”
蘇韻香被林二的一句奉承話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承你吉言。”
“不敢不敢，蘇大人想要瞧些什麼，小人來引路。”
“就隨意瞧瞧吧。”
林二帶著蘇韻香，一路介紹。
哪個作坊是篩泥，哪裡是揉泥，哪裡塑胎，哪裡陰乾，哪裡施釉，哪裡燒製，哪個窯是燒什麼的，需要燒幾天等等。
蘇韻香聽得頻頻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林二看著蘇韻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暗道：不愧是進士大人，瞧一遍就能幾下那麼多。
蘇韻香問道：“我能不能制一個。”
林二點頭如雞啄米，一疊聲道：“能能能，當然能，大人如此高雅氣度，製出來的物件必是天下獨一份。”
蘇韻香被林二一頓口燦蓮花的亂捧，心頭心花怒放。
“絮之，一道制個物件如何？”
杭舒章點頭。
林二帶著二人去了制胚作坊，親自教她們和泥。
蘇韻香摔泥的時候，濺了一些到臉上。
忘記了手上也是泥，伸手去擦，卻是愈擦愈髒。
杭舒章瞧得有趣，笑了出聲。
淨手之後，杭舒章從懷裡取出帕子沾水給蘇韻香擦拭。
杭舒章不敢使勁，慢慢的擦拭著。
韻香的膚色不及此前白皙了，眉眼依然清雅，杭舒章手頭擦拭著，眼睛卻是盯著蘇韻香的臉發愣。
蘇韻香察覺臉上麻麻癢癢的，抬眼來看杭舒章，二人視線對上，一瞬淪陷。
蘇韻香耳邊的碎髮被風吹亂，杭舒章順手捋到耳後。
蘇韻香感覺耳邊如遭雷擊。
兩人眼中溫情脈脈。
林二看著看著，感覺這兩位大人好似有那麼幾分不對勁。
這些大人的事還是少管為好。
林二聰明的轉身不看兩人。
杭舒章眼角瞟到林二轉身，飛快的在蘇韻香臉頰上親了一下。
蘇韻香瞬間霜霞滿面。
想要出聲斥責卻又礙於旁人在場。
看到林二轉身沒有看這邊，氣惱的送了個白眼給杭舒章。
這種在旁人眼皮底下偷摸親近的感覺好似有些刺激有趣。
杭舒章頗有些念念不忘，一臉的躍躍欲試，一直盯著蘇韻香的唇看。
蘇韻香察覺到杭舒章的黏糊眼神，氣惱的轉身向旁邊，留一個側臉給杭舒章。
杭舒章知曉可一不可再，認認真真的捏著泥巴，不再逗蘇韻香。
感受不到那炙熱的視線之後，蘇韻香鬆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燥熱。
蘇韻香捏了一個秀氣的白面書生模樣。
林二看風看天看空氣，感覺差不多之後才試探著把眼角放回來看兩人。
見到兩人之間隔得老遠之後，心頭鬆了一口氣，逮著蘇韻香誇讚道：
“蘇大人當真是巧手，不止讀書厲害，這手工亦是一絕，瞧這模樣，當是杭大人吧。”
蘇韻香沒有答話。
杭舒章捏了一隻狐狸。
林二好奇問道：“杭大人為何要捏一隻狐狸？”
杭舒章淡然答道：“我家夫人是隻狐狸精。”
蘇韻香暗暗瞪了杭舒章一眼。
林二摸不著頭腦，杭大人瞧著挺正常的一個人，怎麼能娶狐狸精做妻子呢？
方才瞧著兩人的舉動，分明你有情，我有意。
難不成是自已想岔了？
還是說杭大人話本瞧多了？
最近屏縣印書局出了許多精怪的話本。
寫的都是些山野精怪成精之後勾搭白面書生的曲目。
林二百思不得其解，呆愣愣的看著兩人。
眼下兩人清冷自持，舉止有度，恪守禮節。
二人分明是有禮有節的翩翩君子模樣。
好似方才的親密舉動是自已眼花瞧錯了一般。
唉，這些大人的事，搞不懂。
杭蘇兩人在燒窯待了兩個時辰。
最後把制好的東西交給林二。
杭舒章叮囑道：“燒製好後送來縣衙。”
林二連忙保證道：“大人放心，小人親自瞧著火候，待出窯後立即送去縣衙給大人。”
兩個人淨手之後，在林二的殷勤陪送下，把二人送出燒窯。
杭舒章看著日頭，該用午食了。
心頭盤算著，若是回去，韻香要被一群人圍觀著進食。
不妨帶她去外頭，二人獨自相處，逍遙自在。
主意已定，杭舒章道：“韻香，我們去外頭用午食。”
“為何不回去？”蘇韻香狐疑問道。
“回去路途有些遠，在外頭用完午食，順道再去印書局瞧瞧。”
蘇韻香被這個理由說服了，點頭道：“那便去外頭用吧。”
杭舒章帶著蘇韻香到縣裡的一家新開的酒樓。
懷鄉樓。
這是屏縣人多之後，外鄉人來開的。
掌櫃娘子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
蘇韻香瞧著這小小的店面卻叫樓，疑惑問道：“絮之，這裡頭有什麼名堂嗎？”
杭舒章神秘一笑，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你進去就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