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曉行夜宿走了四五日。
這天傍晚走到了益州轄下的一個小城鎮。
永江渡。
橫渡永江就到了觀州。
觀州北上越過淡州,凌州就會到達宣國最北的一個州府,朗州。
原先從洞清縣來宣京就顛簸了一路,被榮棠公主擄走擔驚受怕的過了五六日。
再到擔任使團主使要學習各種禮儀,又在路上走了這麼幾日,杭舒章覺得身體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了。
疲憊不堪。
或許是以往都過得溫吞安寧,猛的一下日子過得高度緊密讓杭舒章產生了不適。
亦或許是確認了蘇韻香的想法讓她心中沒有了支撐的力量。
總之就是,杭舒章病了。
許執和魏丁來雙雙來探視。
許執說:“二郎,你可得撐住啊!”
魏丁來說許三:“小三兒你可別亂說,說得好似二郎即刻就要駕鶴西去一般。”
一行人走了四五日,兩人的稱呼從杭主使,舒章變成了統一的二郎。
杭舒章懶得反駁,越是拒絕這兩人越來勁。
預設了這個稱呼。
有氣無力的杭舒章:你們少說幾句我會好得快一點。
龐敬,柏寧和姜放聯袂推門而入。
龐敬道:“杭主使,柏小公子乃是醫藥世家出身,你這病來勢洶洶,還是讓柏小公子與你號號脈吧。”
杭舒章看著十八九歲的柏寧,皺著眉頭說:“無事,我許是累了,不勞柏小公子了,我歇一歇就好。”
柏寧不做聲。
姜放略微不悅的說道:“有病就得看,為著你一人拖累我們所有人的進度麼?”
許執沉著臉說道:“姜叔意你說的什麼話?有這麼對著主使這麼說話的麼?你是在責怪杭主使?”
魏丁來走上前分開倆人,“大傢伙都是一路出使的,叔意不過是擔憂杭主使而已,小三兒少說兩句。”
姜放搞不懂自家父親為何要把自己塞到這個破使團來。
自己在禮部穩穩當當的整理文書不好麼?閒暇時還能溫書。
明年秋就是三年一試的鄉試。
卻在這緊要關頭讓自己出遠門。
偏這使團的主使還是個連秀才功名都沒有的白身。
也不知曉使了什麼手段得了宣帝的青睞。
杭舒章知曉這些世家子弟自恃家世傲氣得很。
一路走下來,龐敬和柏寧都是彬彬有禮,不疏不近。
許執和魏丁來是舊識,相處也挺好。
唯獨這個姜放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坐一個馬車倒也相安無事,現下卻是對著自己發難。
若是讓柏寧一搭脈,自己這個身份指不定就要被拆穿了。
據傳有些醫術高明的醫者,能憑著脈象號出男女來。
杭舒章當下不敢冒這個險。
柏寧眼看杭舒章不願讓自己搭脈,淡淡說道:“既是用不到柏某,柏某先告辭。”
龐敬朝杭舒章道了一句“失陪”後追著柏寧而去。
姜放見到兩人都走後,也不好再說什麼。
儘管自己瞧不上這個人,但是現在他是整個使團的主使。
以方才自己的言語,他若是扣上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自己也是摘不掉的。
讀書人最是愛惜自己的羽毛。
儘管姜放出身矜貴,卻也不想讓別人說他恃才傲物,目下無塵。
壓著氣朝杭舒章行禮之後說道:“屬下告退。”
杭舒章回了一句“姜公子請便。”
許執問杭舒章,“二郎為何不讓柏小公子給你診脈?為何要由著姜放如此肆意?”
杭舒章淡淡說道:“不過是些許小事,何必記掛在心。”
許執說道:“當初在洞清縣,我權且認為你無父兄依靠是以行事低調,怎的如今你已貴為一團之主使還這般忍讓?”
“姜太師乃家父師長,論著輩分下來,我比姜公子還矮上一輩,若是鬧得太僵,往後家父如何面見師長?”
魏丁來點頭讚道:“二郎所言在理。”
魏丁來雖然不學無術,但對人際關係,人情冷暖卻是深有感悟。
許執在洞清縣豪橫慣了,一時還沒有意識到現在所處的層次已和往日不同。
許執覺著自己做紈絝子弟挺好的,在縣裡橫行霸道的也沒有人敢對自己如何。
來了京都之後,被父親押著去國子監上學,而後又讓自己告假隨使團北上。
榮棠公主走了進來,“杭大人怎麼樣了?可還好?”
杭舒章強撐著爬起來朝榮棠公主行禮,“下官無事,多謝公主記掛。”
許執和魏丁來朝榮棠公主見禮後,榮棠公主說道:“本公主有話與杭大人說,二位請便。”
魏丁來拉著許執出門。
榮棠公主看到顧禮站在門口守著,而後才對杭舒章說:“絮之這次北上有幾分把握?”
杭舒章搖頭,“本就是難為之事,我心裡一絲把握也無。”
為著避人耳目,杭舒章乾脆用自己的小字改動一下變成了自己的字。
榮棠公主問杭舒章,“你說我要不要提前與夢來先通一下氣?”
杭舒章心頭一驚,“顧將軍還不知道公主的主意?”
榮棠公主點點頭,輕聲說道:“多年前有過一段情誼,不過那時我們都小,這麼多年了,我已不知她心意如何,她回來後我表態過,可她反應冷淡,處處持君臣之禮。”
杭舒章覺著自己當真是啞巴說媒。
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還要操心榮棠公主的婚事,若是她們兩心相悅,自己說服永帝就行了。
可當下榮棠公主好似還要自己解決她和顧夢來的感情之事!
!!!
這叫什麼事?
杭舒章覺得頭更疼了。
榮棠公主瞧杭舒章這個樣子,知道此事難為,現下人還病著呢!
“我派兩個人來照看你吧。”
杭舒章拒絕了,“人多嘴雜,只怕漏了風聲更難行事。”
榮棠公主想想也是,若是派兩個侍女過來,旁人定會胡說八道亂嚼舌根。
若是派兩個內侍來,絮之身份也保不住。
“不若這樣,我派人回宣京接你妻子過來。”
杭舒章身子本就難受,聽到榮棠公主提起蘇韻香,心頭苦澀更甚。
只怕現在韻香已然搬離杭家了吧?
“不必勞煩了,杭某能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