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向太醫打聽過,殿下落水後只是有些著涼,並無其他症狀。看殿下的樣子,也並未受到什麼刺激。”

見月守禦陷入沉思,鄧元試探性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本座仔細查驗過,也沒發現換皮秘術之類的痕跡。”

變了又沒變……

到底是為什麼……

落水那天又發生了什麼……

“本座今日挑明拒絕了她。”

月守禦看著晶瑩澄澈的酒液滑入杯中,今日的酒明明是千金一盞的上好百里醉,喝了這麼多,竟然完全沒有滋味。

“帝女既然性情大變,指不定心意也有所不同,乾爹你這又是何苦。”

鄧元雖然時常面無表情,但此刻看向月守禦的眼中滿是無奈和心酸。

“雖然面上不顯,但她對赫連絕的感情,本座再清楚不過。即便真有那種可能,本座又能給她什麼。”

她那般高潔溫暖,是他此生守護的光。

那點見不得光,為世不容的心思,不該玷汙了她……

黑暗泥濘,充滿骯髒血腥的路,他一個人走便好。

…………

“月衛長,好巧,本宮正要去探望赫連公子,可要一起?”

月施往赫連絕住的院子走的路上,恰好碰到了月守禦,自從那天后,兩人再沒見過面。

就連晚上,月施也沒等到他,月守禦的意思很明確了。

標準的似笑非笑的威儀,姿態端莊大方,說話不緊不慢,不親不遠,眼中一片清明。

月守禦看著這樣的月施,眼神暗了暗,雖然沒有了之前的厭惡迴避,但兩人之間像是隔了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鴻溝。

心裡苦澀得像是泡剩的茶渣,這是他選的……

“帝女千歲,臣還有公務,恕不能相陪。”

要他去看他們如何恩愛嗎?

他,還做不到。

“無妨,月衛長自便吧。”

見月守禦面上毫無波瀾,月施壓下心底的隱隱作痛,不再抱任何的期望,斂袖直直從他身旁走過,沒有半點猶豫。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無人並肩。

圍獵上的事,雖然赫連絕當時不一定會起疑,但難保會越想越通透,畢竟他是號稱聖心第一才子的雅公子。

這幾日月施不便下床,也有託人送信帶話給赫連絕,以表關懷和致歉。

看赫連絕的回信,應是不會再多想此事。

在她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勢力之前,還得和赫連絕周旋,穩住他。

“帝女殿下駕到!”

在門口侍從的通報下,月施加快了腳步踏入赫連絕房中,裝作很是急切的樣子。

她昨日已經提前說了今天探病一事,所以赫連絕的手下並未阻攔。

房中點著青竹檀香,竹子高風亮節,檀味綿長悠遠,赫連絕在細枝末節處也這般裝模作樣。

入眼便是書架和文房四寶,最裡間才是赫連絕的臥榻。

深褐色的雕花床架,用細密的珠簾紗綢遮擋住了床內的情景,只能模糊看到一個人側躺的輪廓。

“殿下見諒,臣衣衫不整,不便下床,因還未成婚,為了殿下的清譽,許臣以此法接駕。”

赫連絕溫柔低沉的聲音從簾中傳出,懇切惋惜,似乎為自己被迫怠慢月施很是自責。

“本宮都明白,赫連公子你好好躺著,別牽動了傷口。”

月施眼中的嘲諷轉瞬即逝,立馬掛上擔憂,語氣滿是心疼。

不就是演戲嘛,誰不會。

要真是為她的清譽考慮,就不會讓她進一個外男的臥房。

想必這會兒,整個和碩山莊都傳遍了,帝女身體剛好轉就急切入房探望未來駙馬的傳言了吧。

他人又要嚼什麼,罔顧禮數,恩愛有加,難捨難分之類的舌根子了。

“殿下身體如何了,那些刺客真是膽大妄為,竟敢在圍獵會上行刺!都怪臣無能,不然殿下也不必受這等罪。本以為以月衛長的能力,定能護殿下週全……”

月施坐在椅上,剛喝了口奉上的茶,就聽赫連絕有意無意地開口。

怎麼,想要挑撥她和月守禦的關係?

“那些刺客對本宮的路線很是清楚,難不成是有內奸?”

月施瞳孔放大,扮出一副驚訝沉痛的模樣,在他人看來,就是被赫連絕的話影響了。

見月施上鉤,赫連絕趁熱打鐵。

“陛下正在徹查此事,臣這幾日也嚴格篩查了帶來的人馬,幸好並無不妥,不然實在無顏面對殿下。”

並無不妥?

五皇子月恆乃是仁妃所出,這次刺殺可是出了大力。

這次圍獵,仁妃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陪駕,難保不是為了脫離干係!

就憑赫連絕和仁妃的那種狀態,這次刺殺說不定他早就知曉,甚至參與其中。

以魁首得到離開都城的機會,去培植自己的力量。借圍獵除掉她,甚至殺了月守禦,如果暴露還能將責任推給五皇子三皇子,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赫連絕,好算計!

原來,這麼早就想殺掉她!

前世月施沒有參加過任何存在危險的活動,所以才沒給赫連絕這樣的機會。

“本宮自然是相信你的,看來本宮身邊的人需要審審了。”

如果讓赫連絕一干人認為她與月守禦決裂,月守禦會不會更安全些。

“殿下不必過於擔心,出發前仁妃娘娘託臣好好照顧殿下,娘娘知曉了殿下遇刺的事,想必會幫殿下好好敲打宮人的。”

仁妃對待赫連絕比對她這個親侄女還親,說什麼看侄女婿,越看越喜歡,每次赫連絕進宮,都會被叫去說幾句話。

聽到赫連絕的話,月施直覺一股涼氣竄上了耳背。

淮南還留守在鳴凰殿!

仁妃雖然封號為仁,但處理起宮人的事,向來是雷霆手段,不知會怎麼折磨淮南和其他人!

“有姨母在,本宮自是放心的。本宮不宜待太久,赫連公子好好休息,本宮改日再來看你。”

月施離開院子後,赫連絕拉開簾子,看著門外的方向,冷著一張蒼白的臉,眼色極深,沒有半點平日那清風君子的氣質。

看來,水池邊的客氣疏離,圍獵上的巧合,都是他的錯覺。

“月施,你還是那個不通世事、任人擺佈的愚蠢帝女。這樣,我就放心了。”

剛剛赫連絕的話也被陪在旁邊的橘生聽了去,小丫頭最近長進了,一直忍到回了院子才紅著眼詢問月施對策。

淮南沒有傳信來,有兩種可能,一是無大礙,二就是沒辦法沒機會傳信求助。

這種事如果找父皇幫忙,以父皇的性格,只怕會覺得她被宮人迷惑,更加嚴刑拷問。

前世的她可能會直接寫信向仁妃打聽求情,但現在的她明白,這麼做只是枉然。

即便她現在趕回宮,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根本來不及。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人能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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