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是早產,打孃胎裡就比一般身子弱些。

所以當初月施出生時,被診出體弱,他人也不覺得奇怪,以為是隨了母親。

因為母后出生名門,又成為了皇后,一直都有名貴藥材保著,倒是無礙。

從她過世的前一年的冬天起,她的身子就有些不好了,太醫說是受了風寒。

之後身體每況愈下,父皇尋遍名醫,也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母后受病痛所累,香消玉殞。

當時她尚年幼,什麼都不懂,長大後也從未懷疑過母后的死。

如今看來,這件事多半另有隱情。

母后待字閨中的院子離主屋不遠,月施沿著老王爺指的路走過去,說是能避開旁支的視線。

外公沒有妾室,只有外婆一個妻子,是白王府的嫡系。

他有個弟弟,弟弟那房有一妻兩妾,子孫不少,都算是庶出。

她這次是秘密前來,不宜讓旁支的人知曉,還是外公想得周到。

走進母后的然清院,一看就知平日常有人打掃,連院中的桌椅都少有塵埃。

寢房是清雅不失貴氣的佈置,和鳳儀宮是同樣的風格,整潔乾淨。

母后給她留東西,會放在哪裡……

月施順著門口往裡找,把可能的地方都翻一遍,卻並沒有什麼發現。

是不是她錯過了什麼?

突然,她瞥見了掛在牆上的畫。

母后素來喜愛丹青,鳳儀宮中收藏了不少名家大作。

這兩幅丹青掛的位置似乎有些太過分開,中間隔了好長一段距離……

月施走上前,手扶在牆板上仔細端詳,發現中間的空白處似乎還有隱約的畫卷邊框痕跡。

顯然,之前這裡是有掛過一幅畫的。

月施頓時想到剛剛她翻找一個箱子時,看到了一幅收起來的畫,當時沒有在意。

她趕緊把畫找出來,慢慢展開,掛在了牆上相應的位置。

“啪…”

畫剛掛上去,就聽見了很細微的碰撞聲。

月施定睛一看,畫卷兩頭的邊緣竟然貼在了牆上!

伸手一摸,有凹凸不平的堅硬感,兩頭裱畫的布娟裡竟然放了東西。

為了印證猜測,月施彎曲手指扣了扣牆面,根據發出的迴響判斷,牆裡是空的,而且牆面根本不是一般的土石材質,倒有點像是金屬的聲音。

莫非,布娟裡放的是磁石?

想到這,月施大膽地扣住畫卷的下端,朝自己的方向一拉。

不出她所料,一塊薄薄的牆板隨著她的動作,和畫卷一起抬起,露出裡面的暗格。

暗格裡只有一個小小的錦盒,古樸,卻帶著神秘精緻的花紋,像個值錢的老物件。

拿出錦盒,月施將牆板收了回去,取下畫卷,直接用火摺子點了暖火盆,燒了個乾淨。

做完這些,月施還重新找了幅普通的畫,掛在剛才的位置。

這個暗格的秘密,讓它就此掩埋。

錦盒上有鎖眼,輕輕晃盪,能聽見不明顯的悶響。

不知怎的,月施鬼使神差地拿出了開小紅門的那把鑰匙,試著往鎖眼上懟。

咔嚓——

居然真的開了!

連月施都不得不讚嘆她母后這七竅玲瓏的心思,一環接一環,說未卜先知都有人信。

錦盒裡有兩件東西,一個繪著奇特花紋的圓筒響箭,一張疊起來的紙。

月施將響箭收進懷裡,開啟紙張,是一封信。

她認得,這是母后的筆跡。

【盈盈,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母后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不知你如今過得可安好,你父皇嚴厲又溺愛,母后總是擔心你長大後能不能獨當一面。

以前覺得身為女子,要繼承大統,走的路本就比男子艱難。若你沒有能力和意志,最終在奪權中敗北,母后已託你外公護你平安周全,往後做個逍遙公主,也未嘗不好。

既然你找到了這封信,那證明你已經得到了你外公的認可和支援,母后既為你高興,又為你擔憂,因為註定此生你要面臨各種腥風血雨。

所以,母后也為你留下了些許助力。

早年我不慎被匪徒所擄,於其巢穴中救了一位神秘男子的性命,他贈與我這響箭,說往後如有困難,需要幫助,就到玉峰崖崖頂拉開響箭,他看到訊號自會前來相助,不遺餘力。

那男子武功深不可測,若不是身中奇毒,危在旦夕,也不會遭人綁架。

相信有他在,你會得到想要的幫助。

還有守禦,雖然你們並無血緣關係,但以母后這些年的觀察,他是可信之人,將來定大有作為,也可成為你的一份助力。

即便是看在我救他性命和照顧他的份上,也會護你性命。

母后一生平碌,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往後的路還要靠你自己摸索著前行,望珍重。】

啪嗒……

已是多年沒有沒有看見母后的字跡了,月施捧著微涼的信紙,似乎還能感受到母后雙手的溫暖。

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滴到了信紙上。

母后雖然武功不高,卻是聖心國第一才女,當年隨父皇親征,兼任軍師,在軍中威望極高。

無論她成或敗,母后都仔細斟酌,為她留好了後路,可母后還覺得自己做的不足……

月施想到前些年因為自己內心不敢承認的懦弱,連鳳儀宮也沒有踏進一步,就覺得羞愧難當。

什麼高高在上的帝女之儀,不過是裝腔作勢的空殼,難怪宮人們對她總是虛與委蛇。

母后,從今往後,盈盈絕不會再辜負你的苦心。

沒想到,母后為了照顧自己身體學的醫術,竟然為她鋪了路。

只是不知那神秘男子身份如何……

燒了信紙,處理好暖火盆裡的灰燼,月施才走出然清院。

院門前,白展風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嫣然離開後,父王就不准他人再進然清院,每次都是父王親力親為打掃的。看你眼眶紅腫,可是思念你母后了?”

看月施狀態不對,白展風關切地詢問。

“嗯,二舅父不必擔心。”

既然外公這麼做,那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和母后的約定,那她自然也會守口如瓶。

白展風領著月施去了主屋的前廳,一大家子人坐在飯桌前等著了。

“參見帝女殿下,殿下千歲。”

坐在白展天和白展風身旁的兩位婦人主動站起身,向月施行禮。

“大舅母,二舅母。”

白展天的夫人是丞相府嫡長女柳夢嵐,白展風的夫人是兵部尚書的次女陳嘉,白展明還未娶妻。

除此之外,還有白展天的兩子一女,白展風的一子一女,光是他們嫡系吃飯,就坐了一大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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