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導滿頭大汗的衝進警察局。
一進去，他就對著正在值班的警察氣喘吁吁道：“那個，警察同事，聽說我們組裡有兩個演員被帶到這邊了，他們是犯了什麼事了嗎還是？”
不等對方回答，蘇導就自顧自說了下去：“警察同志啊！我們小顧和小蘇兩位演員平時兢兢業業，為人處世都很不錯的，他們肯定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的！而且——”
說的太急了，喉嚨有些幹，蘇導忍不住嚥了下口水：“他倆是咱們組的重要角色，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他們倆啊！”
“那個，您看要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放他們回去唄！”
“啥？”
警察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小顧？小蘇？演員？”
警察足足愣了三十秒，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哦，你說顧筠然和蘇羽歌吧？”
蘇導連連點頭，瞥見警察桌前擺著的茶杯，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
他這一路急著趕過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這會嗓子眼都要冒煙了！
“他們倆早走了呀！”警察答道。
“什麼？走了？怎麼都不通知我一聲！”
蘇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翻出手機就要給助理打電話。
他想問問他怎麼做事的！
他氣勢洶洶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去打架。
警察抬起頭，一臉嚴肅的看著他：“還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不要在警局撒脾氣！”
“哦沒事沒事，那謝謝警察同志啊！辛苦了啊！”
蘇導光速逃離了警局。
“小李，你怎麼做事的！顧筠然他們都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白跑一趟！”
“你怎麼回事！今天出那麼多事情都不及時通知我，是不是不想混了？”
“什麼？你在陪女朋友吃飯，沒來及看訊息？滾去陪你的女朋友吧！從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了！”
蘇導憤怒的掛了電話。
上車後，顧筠然對前頭的司機老金道：“金哥，去瑞海。”
《月之迷霧》劇組都住在瑞海酒店。
“好嘞！”
老金立刻啟動輛車子。
宋嘉儀輕聲道：“我不住瑞海。”
顧筠然聞言，轉過頭靜靜看她。
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宋嘉儀緩緩答道：“我住在斯麗。”
顧筠然的臉上依舊上沒什麼表情，轉過頭對老金道：“那就去斯麗。”
“好的！”
一路上十分安靜，誰都沒再說話。
下了車後，宋嘉儀腳步不穩，趔趄了一下，顯然十分疲倦。
顧筠然眼疾手快，上前兩步扶住了她。
“謝謝！”
宋嘉儀對顧筠然鞠了個躬。
直起身後，也沒有抬頭看他，視線停留在顧筠然T恤胸前的印花上。
“顧老師，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她說完這些，便轉身向酒店門口走去。
全程沒有抬頭看顧筠然。
她不清楚顧筠然會對她這番話作何反應，很大機率是沒有反應。
因為她知道，對顧筠然來說，她感謝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出現在他的周圍，不繼續麻煩他。
所以她這麼做了。
顧筠然雙手插兜靠在車上，冷眼見她緩步走在黑暗之中。
腳步輕晃，彷彿每一步都耗盡力量，猶如一個在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帶著赴死的意志，拼命逃離能夠救活她的綠洲。
完全不解。
既然都快渴死了，又為何非要逃離綠洲。
她又踉蹌了一下，這次，沒有人來扶她。
顧筠然望著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宋嘉儀，倉促間做了個決定。
他沉聲對老金道：“你先回去吧，明早準時來接我。”
說罷，轉身向宋嘉儀走去。
“嗯？”
老金愣了一下，抬眼見顧筠然已經大踏步向宋嘉儀走去。
他從地上抱起宋嘉儀，向酒店大堂的方向去了。
“老闆總是這樣，看不得別人受苦，他是不是忘了自已從前因為她受了多少苦啊！”
老金收回看戲的腦袋，嘆息著發動了車子。
宋嘉儀沒想到顧筠然會跟過來。
神思恍惚中被顧筠然抱起，待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電梯裡，顧筠然正皺眉看著她。
“幾樓？”
顧筠然又問了一遍。
宋嘉儀瞧見他眉間的山川，不自覺伸手，想要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手到半空換了個方向，按下了23樓。
他們終究沒有那麼親近，她不能那麼做。
出了電梯，顧筠然又道：“房間號。”
聲音冷冰冰的，像從長長廊道里躥出來的風，又冷，又空曠。
宋嘉儀垂首：“2308。”
等到了房間門口，顧筠然又道：“房卡。”
言簡意賅，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她抬眼望向顧筠然臂彎。
方才在樓下抱起她時，顧筠然便將她的手提包一併拿了。
她一個眼神，顧筠然立刻領悟。
他將手提包遞給她，也不說話，安靜看著她在包裡翻找。
包裡的東西不多，但宋嘉儀今日受了刺激，行動遲緩如慢放的鏡頭，一舉一動間，皆是疲倦。
就這麼茫然間，房卡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顧筠然無聲望著她。
宋嘉儀亦抬起頭，無聲望著顧筠然。
“我來吧。”她說。
顧筠然將她從懷裡放了下來。
腳步踏足地面，一種疲軟的感覺自腳底蔓延，宋嘉儀的腳步明顯趔趄。
顧筠然用力握住宋嘉儀的雙臂。
待得她站穩了，才放開手，向後退去，站到離她兩步遠的地方看她。
宋嘉儀緩緩俯身，低頭去撿掉落的門卡。
門卡撿到了，人卻遲遲沒有站起來。
顧筠然安靜等了半天，沒見宋嘉儀有起來的意思。
正要催促她，低頭望了一眼，便又不說話了。
宋嘉儀低著頭，左手撐在地上，右手握著房卡，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淚水大顆大顆的掉下來，砸在手背上，濺起一朵又一朵雜湊的水花，慢慢向四周散開。
顧筠然又向後退了兩步，將背靠在房門上，半晌沉默不語。
走廊裡格外安靜，安靜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可他，卻沒聽到一絲她的啜泣聲。
這是怎麼做到的。
顧筠然不由得沉思。
“找到了。”
宋嘉儀低聲說。
語調平穩，聲音暗啞，彷彿在粉飾不曾哭過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