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一出來,齊承頓時感覺眼前那張血淋淋的人皮似乎也沒那麼可怕,連帶他手上的作畫的動作也快了不少。

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皮上的圖紙畫了下來。

“皇上。”

明慶帝“嗯”了一聲,語氣沒有太大的變化。

“齊愛卿可以退下了。”

齊承:!!!

難道皇上不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看他表現再重用他嗎?

齊承的震驚僅僅只是維持了那麼一下,很快就在明慶帝那讓人坐如針氈的目光之中垂首告退。

養心殿內只剩下傅淮與明慶帝。

明慶帝一改剛才的好脾氣模樣,看向傅淮的神色淡淡。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傅淮垂眸,“微臣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

明慶帝冷笑一身個,“定北王,眼下只有我們君臣二人,要是再裝傻,可就沒意思了。”

傅淮抿唇。

“皇上既然不信微臣,直接與微臣說明白也是可以的,為何要用這種方式羞辱微臣?”

傅淮說的,是慕容虔以及齊承的事情。

本來,齊承安排在國子監不是什麼大問題,可問題是,國子監祭酒這個位置,是明慶帝早已允諾傅淮,等他回來再做商量。

沒想到...

“朕是一國之君,難道做些什麼事情,要起用什麼人,還得需要你的同意不成?”

頓了頓,他彷彿意識到自已說話語氣太嚴厲,放緩了語調,“定北王,這些年,你幫朕辦事,朕都放在心上...”

“為皇上鞠躬盡瘁,是臣子應該做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受著。”傅淮躬身,無比標準地朝明慶帝行了一個君臣揖禮。

明慶帝只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股燥意從心底湧起。

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怒而伸手拍上了桌案,“傅淮,是朕太寵著你了?”

傅淮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微臣不敢恃寵而驕,不過只是一出拙劣的把戲,竟能成功地讓皇上對我定北王府一脈起疑心,是微臣的失職。”

明慶帝沒有再說話。

傅淮輕嗤一聲,拱手,“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微臣告退。”

傅淮離開後,明慶帝的眼神徹底陰冷下來。

“他真把他當什麼了?”

一旁的內侍小心翼翼地伺候,“皇上,這種時候,咱就不要慪這種氣了。”

明慶帝嘆了一口氣,“前朝餘孽事關重大,朕也是無可奈何啊。”

語氣無奈,可是明慶帝的神色卻沒有半分為難。

畢竟...

一件工具而已。

若是工具不趁手了,他換一個就是了。

目光無意之中掃到齊承臨摹的圖紙上。

明慶帝的目光逐漸變得凝重:老三究竟是什麼時候與前朝餘孽搭上關係?又是從哪裡,得到這張前朝的藏寶圖?

“去,讓葉汗青前來見朕。”

...

傅淮回到定北王府以後,就把自已關在了書房。

誰也不見。

穆筱筱已經有二十年沒見過這種情況了。

上一次,傅淮把自已關在書房裡,第二天,他們就要全家領旨守南地。

這一次,也不知道會面臨什麼安排。

她倒不是怕又要離京,對她來說,沒在京城反而更加自由自在。

可是她的兒子還沒娶上媳婦,要是在這種節骨眼上突然回去鹽城那邊,聖上賜婚不就白賜了嗎?

想到這裡,她立馬急匆匆地去找傅景榮。

“兒啊,出大事了,你父王從宮裡回來,又把自已鎖書房了...”

她一路小跑著進了傅景榮的院子,看到傅景榮似乎在跟易幃說些什麼,轉頭被她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們在聊事情嗎?要不,你們先聊?”

傅景榮頷首,轉頭朝易幃吩咐了一聲,“去吧。”

易幃離開後,穆筱筱才提起裙襬大步走到傅景榮身前,“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父王?”

“父王若是需要我過去,他會遣人過來。”

傅景榮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

父子二人之間在這一刻彷彿達成了一種默契。

任誰都沒法介入。

“行行行,你們默契,我就是個外人,”穆筱筱沒好氣地朝傅景榮翻了個白眼,“我總感覺你們父子二人自從決定從鹽城回來洛京,就一直神叨叨的,你倆要瞞我,最好瞞得緊一點,不然我到時候第一時間離家出走,讓你父王找不到我。”

又來又來。

動不動就離家出走。

傅景榮無奈地伸手揉了揉前額。

“那是父王交代的,要是母妃想知道,不會自已問父王?”

穆筱筱冷哼一聲,“你猜我為什麼要來你這裡套話?”

“你小子是不知道,你父王把自已關在書房裡意味著什麼。”

極少看到穆筱筱像今天這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傅景榮一下子來了興致,“意味著什麼?”

“世子,王爺有請。”

穆筱筱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負責看守傅景榮的小廝打斷了。

傅景榮抿唇把上揚的嘴角拉平,一本正經地朝穆筱筱開口道,“看來母妃的魅力不似當年了,要是再離家出走,你猜父王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

“你就是欠揍。”穆筱筱反手給了傅景榮的腦袋一巴掌。

等到傅景榮跟著小廝離開了以後。

她才難以置信地召來了一個正在打水的粗使小廝。

“你,拿水過來給我照照。”

都說髮妻人老珠黃,男人才容易變心。

她的臉又不是那種容易顯老的臉...

不對,傅淮才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否則,當年她跟傅淮剛在一起被人嘲笑像父女的時候,傅淮就放棄了。

哼。

臭小子, 居然敢轉移話題。

在水影之中發現自已年輕依舊,穆筱筱冷笑一聲:好小子,挑撥你老孃與老爹的感情是吧,那我就去給兒媳婦上眼藥去。

...

書房中。

傅淮把一封密函遞到了傅景榮手上。

表情嚴肅,“聖上已經對我們起疑心了,宮宴的事情就是一次試探,只是他沒想到期間還多了幾方人馬來攪局。”

傅景榮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密函上的兩頁內容。

慢條斯理地把密函放到金屬小銅爐上點燃,直到上好的信紙全數化為灰燼,他才詢問傅淮,“父王還是決定不讓母妃知道所有真相?”

“她知道真相以後,除了自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傅景榮難得沒有反駁傅淮的意見。

不得不說,傅淮還是太瞭解穆筱筱了。

看似神經大條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事情都要湊熱鬧摻一腳,惹人厭煩。

實際上,她的心思比誰都細膩。

傅景榮至今都忘不掉,上一世,穆筱筱在知道自已是前朝皇室拖累了他們父子二人以後,她看上去依舊沒心沒肺,卻在他與傅淮父子二人對她放鬆警惕的時候將他們父子二人迷暈,讓定北王府餘下的忠心舊部將將他們父子二人悄悄送走,而自已則以前朝剩下的餘孽為籌碼,用自已與前朝餘孽的死換明慶帝放他們父子一條生路。

可是,她低估了人性的險惡。

那些餘孽,大部分都不是真正的想要擁護前朝皇室,不過只是想要一個合適起義的幌子。

當然,也有發自真心想要擁護前朝皇室的,可是到最後,都是無一例外地被暗算。

最後,只剩下穆筱筱一人面對那些豺狼虎豹。

一朵被常年溫養的花朵,又怎麼可能是畜生的對手?

更別說,傅淮對她的感情深厚,早已把她視為唯一軟肋...

穆筱筱成為了算計傅淮的利刃,最後傅淮慘死,而他則是忍辱負重多年,才能得以重新奪權把當初的仇人一一送進地獄...

上一世的種種不堪回首。

這一世既然有了重來的機會,哪怕只有一點點與上一世慘烈重合的走向,他都要把那個事件苗頭掐死在萌芽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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