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鶴川已經想了千百種責罰了,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離開京城。

“你說,還罰了寧王?”他一把抓住從宮裡出來傳信的人。

“是,寧王是去赤州,繪圖……”

“齊王現在何處?”他厲聲問道。

“此刻只怕已經要出城門了。”

梁鶴川咬牙說道:“沈書元!!備馬!!”

秦初林渾渾噩噩的坐在馬車上,隨著馬車的顛簸晃動著身子,他覺得這輩子算是完了。

梁鶴川追上馬車,給了押送之人一些銀兩,匆匆上了車:“齊王殿下。”

“外公!”秦初林一看到他,眼睛瞬間就亮了:“外公,你救救我,我知道錯了。”

梁鶴川看他這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此刻再氣也無濟於事。

“齊王殿下,當初西北要糧之事,我是如何交代你的。當初你要按我的交代,不招惹沈書元,現在他和戚許都還欠著我們的人情呢!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你這輩子就是為了登上最高的那個位置,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

你為什麼總是要去爭這一時之快?

沈書元那麼一個狡黠之人,當他願意吃虧的時候,你就更應該離他遠遠的。”

“外公,現在怎麼辦?三年啊!”秦初林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腕。

梁鶴川拍了拍他的手:“別想多少年,皇上是讓你去抄經的,那就抄,萬一皇上要查驗不能少只能多,每七日記得往宮裡遞個請安的摺子。

別說自已的近況,就和皇上問安即可,若是看到什麼好看的落葉,雨後的殘花,可以夾了在摺子中一起遞進京城。

萬安寺那裡的日子不會很苦,外公會打點的。”

秦初林聽到他說的話,此刻才算有些心安,他握緊雙拳:“沈書元!”

“齊王殿下,你是君,他是臣,和他計較有失身份,當有一日你榮登大寶,他又能奈你何?”

梁鶴川緩緩撥出一口氣:“知道為何外公不拉攏武將嗎?知道為何當初你看上戚許,外公也沒甚反應嗎?”

秦初林搖搖頭,不是很明白。

“結黨營私是大忌,沒有武將只有文臣想定謀反大罪,那是絕無可能。

武將於我們而言不是必須,又何必將把柄遞與他人?

殿下是皇后嫡出,這朝中沒人比你更尊貴。這些年外公一直教導你不爭,是因為沒必要。

可外公不是也一直教導你不讓嗎?該是你的誰也拿不走。

沈書元也好,戚許也好,你是看上他們的才能,還是厭惡他們的為人,等你榮登大寶的那一天,還不是隨殿下心意?

那日大殿之上皇上罰了逆鱗之罪,沈書元能如何?”

梁鶴川苦口婆心地說道:“殿下,抄抄經書也好,靜靜心寧寧神,好好想想為何要登上那個位置,登上之後又準備有何種作為。”

秦初林微微點頭。

梁鶴川又問了下此事和寧王有何關係,便下車回京了。

沈書元一直在府裡等著,聽到宮裡的訊息,他也有些詫異:“罰的這麼狠?倒是比我想的還嚴重些,不過這個躂滿繪圖,總覺得有些說法。”

宵歌正要問是不是派人盯著,就看到自家大人眼睛一亮:“那戚郎是不是快回來了?”

為什麼現在的大人正經不了一會,就消失了呢?

宵歌搖搖頭:“好像是兩位王爺先押出來的,小的已經派府裡的馬車去接了,人出宮了就會直接回來的。”

“茶水備好了?”

沈書元現在壓根不想想其他的事情,別的事情以後都來得及,戚郎要是跑了天涯海角的,自已這個身子可找不到人。

戚許這時也已經出了宮門,看到沈府的馬車,他看了眼手中的摺子,還是彎腰上了車,上車之後,他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摺子。

看著摺子最後的那段:“臣與戚許相識相知,相許此生,雖違人倫反綱常,卻為心中所願,人此一生若只能得一願,臣所願之事唯與戚許攜手並肩,暢遊人間,此生不悔,來世再遇。”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這樣的自已,到底憑什麼能讓清知如此傾心?

若是曾經,他看到清知選的是自已,應該會很開心吧?

可現在,他卻覺得這一生,清知的所得之願如果只有自已,那於清知而言就太不公平了。

曾經的他整個天地裡都只有一個清知,所以他覺得清知的天地裡如果也只有他,肯定也是夠了的。

可當他自已的天地越來越大,他才能真的明白,清知當初為何躊躇。

才能明白,比自已天地大上許多的清知,到底捨棄了多少東西,才能將自已放進他的天地。

爹能對他們的事情一言不發,就是因為在乎清知的仕途。

娘能忍氣吞聲,是因為她太愛清知,只想清知一生幸福安康。

那天坐在床邊的清知,滿臉惆悵,說出他對雙親的虧欠。

可是因為自已,清知差點命喪黃泉,可是因為自已,清知決定辭官回鄉,可是因為自已,清知的清譽受損,雖然今日皇上如此說了,但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

若是這件事被爹孃知道……

戚許緩緩的閉上眼睛,這樣的自已怎麼才能繼續留下?

沈書元坐在桌邊,看著戚許緩緩走進屋中,將奏摺放在他的面前,輕聲問道:“為何要辭官?”

沈書元低頭摸下奏摺:“你看了?”

戚許緩緩點頭,端起桌面的茶盞一飲而盡:“我看了!”

沈書元看到茶水被喝盡,眼睛瞬間就亮起起來,他緩緩起身,站到戚許身邊,抬手將他摟進懷裡。

主要不知道藥效什麼時候發作,可不能把戚郎摔了。

戚許雖然想要推開他,但顧忌著沈書元的身子,他開口說道:“清知,這麼多年過去,我也長大了,不是每次用一個安慰就能糊弄的少年了。”

“那,兩個,三個,或者無數個?”沈書元攬著他的肩膀,輕聲問道。

戚許自嘲一笑,可能也是因為自已沒有做好,所以清知才會一直將他當孩子寵吧?

他想要起身,卻突然覺得頭有點沉,他下意識的往前一栽,摔在了沈書元的身上。

“怎麼?”沈書元輕聲問道。

戚許想要張嘴說話,但意識卻瞬間消失,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宵歌,宵歌,快來!”

人軟了,沈書元才發現憑自已的力氣,壓根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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