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元看著邊上沒有聲音的戚許,心裡更加焦急,裡面太暗了,並沒有看清到底傷到了哪。

想到這,他手上的動作更急,就算抱著布條,也已經磨破了皮,浸溼了血跡。

“這麼想活啊?”唯一透光的地方出現了巫醫的臉,他站在外面向裡看著。

外面的天已經暗了,最後的一絲光線,也被他擋了乾淨,沈書元深吸了一口氣,眉眼間卻沒有出現一絲絕望。

“巫醫,難為你了,在這等了多久啊?這出戏只怕不是很好看吧?”沈書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退了半步。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又退了半步,巫醫聽不清他的話,自然只能又往前走了幾步。

“看到我你應該害怕才是。”巫醫說道。

沈書元又退了兩步,靠在後面甬道的牆上,轉頭看著走過來的方向:“所以那些人才會死在哪?看見你出現就往回跑?又怎麼會有活路呢。”

巫醫聽到他的話,往後退了半步。

沈書元看到他的動作握緊了拳,戚許此刻沒了意識,對方若是放蛇,自己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你們住過的客棧,我已經讓人一把火燒了。”巫醫說道。

沈書元撥出一口氣:“怎麼?想要毀屍滅跡?可別忘了,送我來的車伕你們可沒抓住。”

“重要嗎?我們一口咬定你們沒進城不就行了。”巫醫笑著說道。

沈書元搖搖頭,又往前走了兩步:“我們進沒進城重要嗎?”

巫醫沒有說話,太陽已經完全下山,此刻他的臉在一片陰影中,無法分辨他的臉上的神色。

“西雍想要做什麼?”他出聲問道。

“虺族想要做什麼?你們不就是想挑撥我們和皇室的關係嗎?”沈書元反問道。

“當年我們盡心盡力,他卻殺了我們的蛇,那一戰,我們元氣大傷,再也養不出那般聽話的蛇了。”巫醫說道。

沈書元搖搖頭:“那你有沒有想過,是因為心性不定,蛇神再也不會選中你們了?”

巫醫咬緊牙關,這件事他們當然一早就想過了。

虺族和蛇締結盟約,只是為了生存,他們和蛇之間一直平等相守,可自從躂滿一統,嗤族上位,蛇就只武器了。

它們就像可以被隨意丟棄的箭矢,用完就永遠的扔在了別處。

而從那時開始,他們再也養不出像曾經那般聽話的蛇了。

不論怎麼尋找蛇蛋,怎麼調配草藥,怎麼祭祀蛇神,蛇和虺族之間的聯絡,就像是完全斷了一般。

看著他沉默不語,沈書元就知道答案是什麼了,他繼續說道:“為何還要效忠烏禪炙?為何不選擇一走了之?”

“我們的奴隸在他的手中。”巫醫說道。

“女子?”沈書元搖搖頭:“反正只是奴隸,你們若是脫離了掌控,融入別的族群,女子自然還會有的。”沈書元說道。

“不是!”巫醫在外面雙拳用力的錘擊著牆面:“不是奴隸,是我們的家人,是母親,是姐妹,是女兒!”

沈書元垂眸,原來不是整個躂滿部族都當女性是奴隸,那若是這樣虺族和嗤族的仇可就更深了。

怪不得當初一役,烏禪炙會下黑手,弄死他們的蛇呢。

“可我聽說躂滿的女子都是奴隸,誰都可以領回去,生了孩子就會送回奴隸處,若是被被人挑中了,還可以繼續領走!”

沈書元說著奴隸的遭遇,如果他們真的在乎,應該會怒不可遏。

“閉嘴!”巫醫在外面怒吼:“砸開,把這裡砸開,我要撕碎他的嘴!”

沈書元快速壓低身子,將戚許護在身下,害怕落下的泥石砸到他。

戚許的手緩緩的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

“不……”沈書元知道他醒了,心裡高興,卻又害怕他傷到自己,想讓他別隨意活動。

“沒事,別怕!”戚許的另一隻手,握住了刀柄,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

外面的人帶來東西,卻也砸了很久才將洞口砸開,看來這裡應該是他們特地封上的,需要的話就砸開,然後再封上。

之前的縫隙應該也是特地留的,就是為了讓人看見希望,再慢慢絕望。

洞口砸開的一瞬間,沈書元突然向後跳出,抬手一揚,一抹灰塵向前飄去。

因為他們之前可以避蛇,巫醫也怕是什麼毒物,快速抬手捂住口鼻,領著人向後退去。

戚許也快速起身,刀刃直接架在了巫醫的脖頸處。

“你騙我!”巫醫咬牙說道。

沈書元搖搖頭:“沒騙,你要不試圖動一動,看看靜脈處是不是有些痠疼?”

巫醫一怔,試了下,果然如此,他神色一凜:“雖然現在我們驅蛇的功夫不如原來,但殺兩個人還不難。”

“嗯。”沈書元認真的點點頭:“我們拉兩個一起死,也不算太難,都不虧,挺好的。”

巫醫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處一滯,他警惕的看著兩人:“解藥!”

“什麼?”沈書元拍了拍戚許的手臂:“他都沒說放我們走,就敢要解藥,讓他吃點苦頭。”

他不過就是為了恐嚇巫醫而已,剛才他灑出來的確實是灰塵,但之前兩人說話的時候,他是用了藥的,所以才需要他往前走,現在應該就他覺得身體不適。

戚許卻聽了進去,邊上正好有個人,試圖上前,他直接抽刀向後,斬了對方的拇指,刀刃又架回了巫醫的脖頸處。

沈書元看到掉落的手指,和噴出的血,避開了眼神,淡定的看著巫醫:“哎呀,還是我們將軍的刀快呢。”

“你們……”巫醫知道自己已經落了下風,從一開始他想留兩人活路,他就已經失了先機。

他閉上眼睛:“我想要烏禪炙的頭顱,用來祭祀蛇神。”

戚許不解轉頭看向沈書元,可沈書元明白,他是想要合作,和西雍一起拉下烏禪炙。

“還有……”

“條件這麼多,可能不太好談啊……”沈書元撥出一口氣,抬頭看了看毫無星光的天空。

“你們就算殺光了皇城的人,我也不在乎,但是我們虺族的奴隸,要還給我們,只要她們能回來,烏禪炙的頭我們不要了,這裡的城池我們也不要了,我們會回到原來的先地,再也不出來!”巫醫急忙說道。

“那你知道奴隸都關在哪嗎?那你知道皇城的佈防是如何的嗎?”沈書元直接問道。

“太清楚的嗤族不是對外族說,但大概能猜到五成。”巫醫說道。

“才五成,也沒什麼用處。”沈書元說道。

“有用!”巫醫說道:“我們只要不出手,他便又少了一成,對烏禪炙不滿的不止我們,我們只要還能拉攏一方,勝局就定了。”

“準備馬車帶上你,我們去軍營裡談!”沈書元直接說道。

“好!”巫醫被邊上的人使了個眼神,很快一輛馬車就牽了過來。

戚許將人綁好丟進車內,讓沈書元持刀挾持,他則坐在外面駕車而行。

“你們能認識回去的路?”巫醫問道。

“我們西雍的武將可不是無能之輩。”沈書元看車駛出了一段距離,抬手斬斷了他的手上的繩索。

巫醫有些不解,低頭看著被解開的雙手。

“你們虺族不可能人人都是你這樣的想法,不然這些年不會毫不反抗,所以你離開了,也不一定還能回去,你說的承諾,也不一定可以兌現。”沈書元淡淡說道。

“你看出來了,為何……”

“他受了傷,我們急於離開,我可沒空管你們族內的爭鬥。”

虺族的巫醫地位崇高,就是因為驅蛇離不開他們,若是像他說的,虺族這些年已經沒有辦法像原來那樣驅蛇。

巫醫的地位自然也會下降,更有甚者會覺得這全都是巫醫的錯。

沈書元不再說話,他擔憂的是戚許的傷,可現在能趕車和辨別方向的只有他,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讓他擔心別的事。

“杜大人好能耐啊。”寧崢走進杜藍的帳篷,看著早上的車伕被打的滿嘴是血,眼神冰冷。

杜藍站起身:“寧崢,我不與你廢話,你做的局,我不想管,你只要別把算盤打到我頭上,當官嘛,睜隻眼閉隻眼大家都開心,是吧?”

“那,這是在幹嘛?”寧崢指著地上的人問道。

“問一問你把沈書元和戚許送去了哪,齊王一丟,你這就開始集結大軍,我不信你是把他們送去了皇城!”

杜藍站起身:“確實,沈書元和戚許背後都無族系,但也不是可以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主!”

寧崢笑了下:“哎……你們這些讀書人是每天都想這麼多嗎?簡單點不好嗎?”

“這話我還給寧將軍,要不你說,要不他說,要不他不說,我打死他!”杜藍半分不讓。

“在軍中,打死我的人,我能軍法直接在這斬了你!”寧崢厲聲說道。

“我今天敢動手,就不怕你斬我,我還怕你不斬呢!”杜藍的眼神中沒有半分害怕,只有挑釁之意。

寧崢點點頭,舔了下唇,轉身坐到桌邊:“我把他們送去虺族了,就是驅蛇的那個部族,沈書元是聰明人,還有戚許跟著,他們不會出事。

我猜沈書元一定已經想清楚我要做什麼了,他是聰明人,應該會給我帶來點驚喜。”

“都是為了朝廷,都是為了西雍,為何不能直接說?”杜藍問道。

“你們惜命啊,而且我看得出來,戚許很在乎沈書元,我若是讓他送死,戚許會去,卻不會讓沈書元去,但這件事他不去,旁的人做不成。

我軍營裡這幫大老粗,只有力氣沒有腦子,遇事就會殺,不行的!”寧崢放緩了語氣,好好的誇獎了一番沈書元。

“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你直接說了,可能都不用去,我們便能用別的法子幫你解決了。”杜藍撩開衣襬也坐下了身:“派人去接他們。”

“沒人!”寧崢一口拒絕!

“你!”杜藍再次起身,點點頭,失笑出聲:“寧將軍你這輩子,最好都別有求人的時候。”

寧崢站起身:“杜大人,本將覺得你應該擔心齊王安危,要不我派人帶你去找找他?”

杜藍冷哼一聲再次坐下:“讓宋大人去吧,本官要等沈大人回來!”

寧崢招招手,外面的人進來,將已經失去意識的車伕抬了出去。

“杜大人,本將就不奉陪了。”

杜藍看著走出的寧崢,氣的用力捶了下桌面:“這個混蛋!”

“沈大人怎麼辦?”齊賀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大人這麼生氣。

“先等等……”

杜藍撥出一口鬱氣,他就算想要回城搬救兵,但從軍營離開,就可能會被寧崢下黑手抓起來,到時候所有人都陷在寧崢的手上,沈書元他們才是真的危險了。

齊王現在就算被抓,等到他想清楚始末,只要寧崢願意把功勳算在他的身上,日後回京他也不會幫沈書元他們主持公道的。

所以現在一定要先看到人是安全的才行。

“寧將軍這次是真的要出征攻打躂滿了嗎?”齊賀看著外面的動靜,有些擔憂的問道。

“誰知道寧崢一天天的在玩些什麼。”杜藍沒好氣的說道。

齊賀看出杜藍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說道:“他應該也不敢真的害沈大人和戚將軍的性命吧?”

“戰場之上誰能保生死?這計劃是他們自己同意去的,遇到了意外人沒回來,能怪他嗎?寧崢這混蛋,是把後路都想好了。”

來到赤州之後的事情,只怕是寧崢一早就安排好的,他們從來了赤州事情就沒停過,一件接著一件壓根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才會讓他們這麼被動,只能跟著他的腳步。

想到這,他摸了摸懷中的金符,想到清知走前說的話,心裡有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能讓自己不要急於拿出金符,應該就是對寧崢的計劃心有疑惑,只要沒有全然相信,應該也會有防範之心,按說以他的智慧,應該可以脫困的。

“不過寧將軍為何要送他們去虺族呢?”齊賀不解地問道。

杜藍冷哼一聲:“策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了!”

不過清知的嘴皮子,應該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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