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認了戚許為義子之後,出征西北的事情很快就定下了。

沈書元這天回到府裡,站在院中看著已經黑透的天空,天漸漸的涼了,日落的時間也早了許多,又到了每年和北珏紛爭最多的時節。

“大人。”宵歌將披風披在他的肩頭:“今早戚將軍走的時候,小的去看了,可威風了。”

這次的戚許離京,可和上次大不相同,朝中特地算的日子離京,鎮國公派了隨從和親兵,據說還有很多百姓相送。

畢竟戚許的身上現在已經有軍功,朝廷只要願意說他厲害,那在百姓中,他就是保家衛國的大將軍,自然會有人主動相送。

沈書元緩緩撥出一口氣,宵歌都能去看上一眼,自已反而連一眼也看不到。

“算算日子,爹應該也快到家了,豫王已經離京,這京中的局勢,似乎又清明瞭一些。”

宵歌點點頭:“這不是好事嗎?”

沈書元緩緩點頭,不知道戚許這次去了西北,多久才能再回來了。

兩個月後一份急報傳入了京城,西北今年突遇大雪,很多地方的房屋倒塌,而且沒到往年落雪的季節,很多百姓都還沒有存糧,吃不飽穿不暖,很多村落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西北軍也派了兵力開始援助興州,甚至還拿出了糧草救助本地的一些百姓,但這就意味著軍中的糧餉告急,急需朝廷派糧。

正是和北珏焦灼的時期,朝中自然也不會怠慢,立刻就籌集了糧草運往西北,誰知道糧草剛到興州境內,東執軍派人主動迎接,押送的官員不認識西北軍中之人,看到他們的軍令,還以為是西北軍,稀裡糊塗的跟著他們到了東執軍營。

等到發現不對,東執軍直接把押送的官員丟出了軍營,關上了營門,還說破門者斬立決,眼看糧草要不回來,他們才趕緊八百里加急,送了文書入京。

這個件事一傳回朝廷,皇上震怒,但一時之間糧草卻不是那麼容易籌集的。

沈書元下朝之後就去了鎮國公府,想要商討此事。

寧遠擲看到他來,就猜到是為了此事,也是連連搖頭:“東執軍的這幫人,真的是活膩了。”

沈書元垂眸沒有說話,之前戚許斬了吳亮宣,他就知道西北軍和東執軍的樑子已經結下了,但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敢如此行事。

“劫糧餉,形同叛變,皇上為何好像沒準備做什麼?”

這才是沈書元不解的地方,現在的情形就算派兵征討都不為過,但那些老臣,商討的卻是籌糧之事。

寧遠擲嘆了口氣:“因為這批糧草本就是東執軍的,看來是有人把訊息告訴了他們,所以他們半路把糧騙走,皇上也不好說什麼。”

“什麼意思?”沈書元不解。

“你在戶部,總知道一個月前東執軍就已經說了糧草不足吧?這批糧草就是給他們籌集的,只是西北出事,所以準備先送往西北應急。

本來東執軍不知道,他們的糧草就算再晚上一月,其實也沒什麼,可是他們知道了,先來後到,這糧草也該給他們的。

而且,救災這件事本就和西北軍無關,現在正是和北珏征戰之際,他們卻把糧草給了百姓,若是因此敗了,戚許難逃罪責。”寧遠擲面色也很沉重。

沈書元微微皺眉,東執軍要糧草的事情,他知道,但這件事不是他負責處置的,還真不知道這批糧草應該給東執軍,如果他先前知道,就會想著要有所防備。

但誰都想不到,東執軍居然敢用計將糧草運回他們的軍營。

寧遠擲看了一眼沈書元,似乎在猶豫什麼。

“國公爺若是想要說什麼,可以直說。”沈書元說道。

“其實,京外有一批糧草,雖然數量不多,但也能緩解此刻的急迫,而且留出的時間,正好能從南邊調糧。”寧遠擲說道。

沈書元看著他沒有說話,京外有糧草這件事,他不知道,而且今天朝中爭吵的那麼激烈,也無人提及此事,那國公爺是怎麼知道的?

這批糧又是為何會在京外?

寧遠擲看他沒有說話,微微笑了下:“沈大人有這種防備對的,因為這批糧草的用處,很特殊,現在去打這批糧草的主意,不怎麼明智。”

沈書元深吸一口氣:“可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了,所以這個主意必須打了,是嗎?

那下官想要問下,這主意是打到了誰的頭上?”

“自然是皇上!”寧遠擲抬手拜了下。

“皇上?”沈書元不解地問道。

“皇上這一生都勤儉愛民,沒為了自已做過什麼,也就三年前,看中了一塊地,想要建個皇家園林。”寧遠擲說道。

沈書元想了下:“我知道,賬目上有,用款也很合規。”

“但他是皇上,不合規也沒什麼吧?幾個月前,工部給了一份圖紙,覺得那處園林有一處需要全部砸了重修,皇上也很喜歡他們後面提的這個方案,所以現在那園林裡幹活的人可不少。

之前都用地方上的糧倉,前段時間郡守上報,覺得糧倉吃緊。

張鉉安給皇上想的法子,從周邊的州府裡撥糧,然後統一運送過去,只能做此事之用。

皇上覺得這樣的話,不怕地方上藉著此事貪汙,也挺好,便採納了,所以周邊都運送了一批糧草過來,三日前才到齊,最近正在登記造冊,所以戶部還不知道。”寧遠擲說道。

沈書元冷哼一聲,什麼戶部還不知道,定然是幾位大人和皇上商量好了對策,這件事本就無需大張旗鼓的讓人知道,到時候賬冊往庫房裡一塞,明面上沒人知道此事,但若是出事要查,所有的賬冊都在,便也說不出什麼了。

“還請國公爺明示。”沈書元站起身,行了個大禮。

“這件事,老夫不能出面。”寧遠擲摸了下鬍鬚:“老夫只能告訴你有此事,但應該如何做,就只能沈大人自已想了。”

沈書元抿著唇,點點頭,又行了個禮,從鎮國公府出來了。

鎮國公說他不能出面的原因很簡單,他就不應該知道此事,都不知道的事情,又如何能去做呢?

沈書元只能先回了戶部,看著陸千一,猶豫了一下問道:“最近好像莊大人總是會出去?”

陸千一有些不解:“怎麼會關心起他?尚書大人出去,還用和你我說嗎?”

“自然不用,只是最近事雜,有些事想找他,尋不到人罷了。”沈書元說道。

“那你就讓下人留意著,人要是回來了,就和你說不就成了。”陸千一說道。

沈書元點點頭,低頭看了一會文書,又出聲問道:“西北軍的糧草,不知道如何解決。”

聽到這件事陸千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深深的撥出了一口氣:“之前已經從南邊調糧了,但是集齊糧草,造冊,安排押送軍隊,都需要時間。

本來這批糧草也就是應急之用,誰知道東執軍居然敢下手啊。”

沈書元點點頭:“那現在不能就這樣等著吧?”

陸千一撥出一口氣:“西北受災,北珏估計也會藉著這次的機會,全力攻擊,此刻西北的局勢定然不好。”

他說的這些,沈書元自然也知道,他喃喃開口:“若是現在什麼地方正好有一批糧草,能先運去就好了。”

陸千一搖搖頭:“哪有這種好事,除非菩薩顯靈。”

沈書元一聽這話,微微眯眼,菩薩顯靈?

第二天中午莊紹輝剛走進戶部,就看到沈書元迎了上來。

“沈大人?有事?”他主動開口問道。

沈書元點點頭,稍微湊近了一些:“最近朝中事情太多,西北又局勢不明,昨晚下官去城外的觀音廟求了一卦,說是此事可解,祥雲在東南方。

下官不解出了觀音廟就向著東南方而去,還真讓下官發現了一處地方,有很多的糧草……”

他話還沒說完,莊紹輝就抬手打斷了:“觀音廟?”

“觀音廟!”沈書元認真點頭。

莊紹輝微微搖頭:“你說觀音廟,有人信嗎?那批糧草的主意不能動。”

“大人,西北的局勢,對於西雍而言一直是大事,先說西北軍中的情況,就是西北的百姓,也等不了太久。”沈書元說道。

莊紹輝點點頭:“朝中誰不知道呢?所以之前才會那麼急的將糧草運去,誰知道東執軍敢這麼行事,那批糧草雖然大部分是他們的,但也又額外籌集了一部分。”

說到此處,他氣的哼了一聲,又小聲說道:“沈大人,你既然知道了糧草,就應該知道這糧草有旁的用處,現在貿然說出來,不好,不能說出來,那自然也不能用!”

沈書元聽懂了他的意思,這件事是幾位大臣幫皇上想的主意,這麼行事就是想要低調行事,可若是此事被戳破,就算皇上一生節儉,都能背上荒奢的罪名,所以他們就算知道城外有糧草,也不敢提。

“可,西北等不了,西北現在的境況,若是西北軍不敵,興州又正在受災,北珏等於進入無人之境,到那時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莊紹輝點點頭:“本官懂,這朝中不是隻有你懂,可那又如何?”

因為沈書元說的情況有機率不會發生,只要西北軍挺住,等到南方的調糧,那所有的一切都來的及。

可現在去動那批糧草,皇上私自調糧,修建皇家園林之事,便不可能瞞得住,那皇上荒奢的罪名,也一定會坐實。

為了一件可能不會發生的事情,用皇上的名聲去賭,誰也不敢。

這賭的很可能是自已的官運,是自已的腦袋。

沈書元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屋內。

陸千一看了一眼他模樣,緩緩開口:“怎麼了?哎,這世間的事情,從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沒必要這麼逼自已。

我們又不是神仙,要什麼就能給得出什麼,就算是皇上也一樣,你說他就是想要做,也要有辦法才行,不是嗎?”

沈書元側頭看了他一眼,垂眸想了一下。

之前他就覺得陸千一有些話,都不是無緣無故說的,只要說了定有用意,陸家在朝中人員甚多,他們能知道的訊息可不少。

陸千一又是戶部侍郎,官職不低,家族的人有點事情,都會和他通氣本也在情理之中。

沈書元又看了陸千一眼,他已經在認真的處理文書了,似乎真的沒有任何的煩心事。

晚上沈書元回到府中,站在院中想著現在的局勢。

宵歌緩緩走到他的身後:“大人,要想什麼進屋想吧,別凍壞了。”

沈書元緩緩搖頭:“這樣能想的遠一些,也不西北現在如何了。”

“大人,小的想問一句,若是戚將軍不在西北,您還會這麼著急嗎?”宵歌問道。

沈書元轉身看了他一眼,坦然的點點頭:“會,但卻會和旁人一樣,先明哲保身,我並沒有看到西北現在的局勢,只是聽說,能想的也有限,自然不會太過焦急。

可實際上,西北的百姓應該很苦,你想啊,是雪災,天寒地凍還沒有糧食,人如何能活下去呢?

所以戚許等不了,他們更等不了!”

“為何不能讓東執軍將糧還回來呢?”宵歌不解。

“因為也來不及了,東執軍現在的做法,要不京中派位高權重之人去,要不直接派兵,可不論那個都需要時間,而這時間,又意味著,西北等不等的了,和從東執軍拿回來的糧草還能剩多少,畢竟東執軍搶糧是為了吃。

而這麼做的話,一是怕寒了東執軍的心,二是怕引起內亂,反而讓西北更加難捱。”沈書元說道。

“他們都敢搶糧了,還怕寒他們的心?”宵歌皺眉說道。

“冬天是北珏活動頻繁的時節,若是在西北這邊佔不到便宜,他們很可能就會向東去,到時東執軍也需要對戰,所以就算他們做錯了,現在也不是處罰他們的好時機。”

沈書元垂眸,東執軍也明白朝廷現在不會動他們,所以他們才敢如此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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