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計劃（六十一）
李茹感到自己的腿瞬間沉重無比，彷彿被灌注了鉛一般，無法再移動一步，彷彿每一步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
這突如其來的無力感使她感到束手無策，驚恐之中，只能無力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害怕和焦慮。
她緊張地看著諸老闆，卻不知該如何再開口。
諸老闆向前走了幾步，挺拔的身姿舉止沉穩，散發出一股威嚴的氣息。
眉宇間展現出深思的神情，嚴肅的雙眸彷彿能透視李茹的心思一般，她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質疑與怒意，沉聲問道：“這件事情，學堂裡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李茹害怕地忙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沒有了。”
“你知道照片裡那男人是誰嗎？”
李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一開始沒看清，就偷拍了幾張照片，後來想起來了，他曾經和我們一起出去旅遊過，他是你大學時的同學。”
諸老闆又冷哼了一聲，“不錯，你們倒算計到我朋友頭上了。”
李茹急忙解釋道：“諸老闆，我們不是故意的……”
諸老闆打斷李茹，繼續問道：“我想知道，你和丁馨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茹開口顫聲解釋道：“不關我們的事，諸老闆，真的，不關我們倆的事，是我表姐氣不過，特別當年聽說江依寧馬上要和林皓東結婚了，她就想來學堂看看江依寧到底長什麼樣……沒想到……”
說到這裡時，李茹的聲音輕了下去，猶豫著要不要坦白。
“沒想到什麼？！”諸老闆提高了聲音，神情也更加嚴肅，追問道。
李茹顫顫巍巍道：“那天，她來找我的時候，我和丁馨剛出學堂大門，卻沒想到在學堂外不遠處，看到了有個年輕的男人來接江依寧，他們在車裡有說有笑的，當時我們仨就覺得有情況。我表姐讓我們接下來幾天都盯著江依寧，果不其然，被我們發現，她和那年輕男人有關係，我和丁馨拍下了他們談戀愛的全過程……但後來，我們發現那男人是你同學時，我們商量著還是不要發出去了，可這照片後來被我表姐買去了，是她發出去的……”說到這，李茹眼眶有些發紅，帶著哭腔繼續說道：“諸老闆，你看在我都說了的情況下，你就原諒我這次，我和丁馨家境不一樣，我老公賭錢欠了不少債，這事兒你是知道的，我……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那你告訴我，你表姐叫什麼名字。”
李茹猶豫道：“可，可她都已經結婚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再去影響她。”
諸老闆一隻手撐在辦公桌前，臉色嚴肅，眉頭緊鎖，眼神專注，顯示出她的思考和分析。
確實，就算問出李茹表姐的名字，現在的形勢下來看，意義已經不大了，就算知道又怎麼樣，就算想到這個人又怎麼樣，沈墨和江依寧的事情已然被林皓東知道了。
“諸……諸老闆。”李茹怯怯地叫道，拉回了諸老闆的心緒。
“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學堂裡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了，不然你就給我走人！還有，記得也讓丁馨保守這個秘密！你們倆真是……”
諸老闆欲言又止，深深地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
下午兩點左右，外頭又下了雨，江依寧撐著傘，先攙扶著母親李菁下樓，何雨玲和江益輝跟在後頭，一起下了樓。
江依寧叫好了車，四個人一起坐上了車去了殯儀館。
告別遺體的時間定在了三點，到了殯儀館門口，駱思思一家三口也到了，還有八九個江家和李家的親戚，都是李菁和江志剛兩邊平輩的兄弟。
李菁帶著大家一起進了門，卻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回過頭，對江依寧道：“林皓東不過來嗎？”
江依寧幫李菁撐著傘，壓低了聲音道：“我說了，我準備和他離婚，他也不用來參加了。”
“你……”
“媽，我說了，我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你別再多勸我什麼了，沒用了。”江依寧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些年，恍如隔世。
李菁卻不依不饒，但礙於親戚們都在的份上，也不好發作，只能生氣地說道：“現在你爸也沒了，你還要來給我這個打擊，你真是……唉……以後我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江依寧別過頭也不多言語，走在她們身後的何雨玲聽到了她們母女之間的對話，忙上前勸道：“媽，妹妹說得沒錯，咱不受這個委屈了。”說著，又怕親戚們聽到，只好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那男人家暴，這事兒你也是知道的，妹妹這些年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別再讓她忍讓了，以後她離了婚，你也別擔心，家裡頭雖小，但她回來還是能住的。”
李菁又抹了一把眼淚，沒再說什麼。
江依寧和何雨玲也不再與她多說什麼，畢竟在她看來，女兒能過富貴人家的日子，受點委屈也該受著。
遺體告別儀式之後，李菁反而平靜了些，接過了骨灰盒，和眾人回了海晏二村的家，按照海州當地的風俗，在小區的會所餐廳裡簡單地擺了幾桌席。
除了江家和李家的親戚外，還有江志剛生前廠裡的一些同事朋友。
堂姨李安葵醫生也來了，今天她穿了身黑灰色的便服，坐在了江依寧的身邊。
吃席間，李安葵起身走到了李菁的身側，坐下來，先柔聲安慰了幾句，之後又嘆了口氣，沉聲道：“阿菁姐，你自個兒也要保重，別哭壞了身體。”
李菁這會還算平靜，只抬起眼，看了看堂妹李安葵，自顧自地說道：“讀書那會兒，我記得我並不比你差，可我家裡死活不讓我讀了，安排我來了海州，在遠航漁業裡當學徒工，後來我也認命了，再後來說媒給了志剛，又生了個殘疾的兒子，一輩子給老江家操勞，也沒享過什麼福……”
“阿菁姐，不是認不認命的道理，重要的是自己的選擇，我那時候家裡也不讓我讀了，是我堅持下去的。”
“是啊，你性子從小就倔，李家村裡出了名的，我和李蘭呀，和你比，差的遠呢。”李菁呢喃道，眼裡無光。
“都是自個兒的選擇，不用比較。”李安葵拍了拍李菁的肩膀，沉聲道。
李菁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來自邊陲小城的她，受到傳統觀念和社會壓力的束縛，被限制在傳統的角色中，像個人偶一般，日漸麻木。
可她也從未為自己爭取過一回。
命運婉轉，低沉不可訴說。
李安葵見李菁不多言，想了想，又對她說道：“阿菁姐，依寧是個好孩子，你別再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