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澈抬眸看著皇帝，問道：“什麼條件？”
皇帝轉身向一旁的杜公公使了個眼色，杜公公立刻會意，於是招呼眾人退出了昭華殿。
臨出門之際，杜公公將昭華殿大門緊緊關上，此時大殿之上，只剩下馮雲澈和皇帝兩人的身影。
皇帝讓馮雲澈平身，自己走了下來，負手站在馮雲澈面前。
“子晏，孤知道這大曌國是你馮家軍幫著先帝一手打下來的，先帝與馮老將軍乃是至交，孤這麼多年也把你看作手足一般，你在孤心中的地位無人替代。”
馮雲澈雙手頓時握緊，面上卻無一絲情緒，坦然道：“陛下有話不妨直說。”
皇帝垂目，“你不是想讓孤免了章定寒的死罪麼，孤有一個條件，馮家軍覆滅於婁川關一事，孤希望就到此為止，孟梟即已認罪，此事便蓋棺定論，不要再深究下去了。”
“看來陛下心知肚明，這次又打算放過楚凌王。”
皇帝深嘆一口氣道：“孤這次不是在替楚凌王說話，孤是為了保全整個皇家的顏面，馮老將軍為我賀蘭一氏奉獻了一生，到頭來卻死在了我賀蘭一族手中，這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到時候若激起民憤，皇家的顏面可以保全，說不定會引起更大的風波，就算是孤求求你。”
馮雲澈輕笑一聲，“敢問陛下，楚凌王可有交代他是如何勾結慶國至我馮家軍於死地的？”
“孤沒有問他，即便問了他也不會輕易承認，孤向你保證，楚凌王日後絕不會再找你和馮家軍的麻煩，這是孤最後一次替他扛下所有。”
馮雲澈心下沉然，皇帝明面上低聲下氣和他說著軟話，實則卻在用章定寒的性命要挾，其實馮雲澈大可拒絕，一個章定寒而已，比起馮家軍六萬將士簡直微不足道。
但他內心告誡自己不可以這麼做，畢竟他答應了孟歡顏要向皇帝求情保全章定寒一家，如果他不答應，那麼皇帝手裡還有一個孟歡顏可以利用，這大概就是皇帝如此急迫要將孟歡顏送入大牢的原因。
章定寒只是皇帝拿來試探他馮雲澈的，皇帝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用孟歡顏去威脅他。
此時馮雲澈別無選擇，他睫毛微微顫動，隨後問道：“那敢問陛下要如何處置孟梟？”
皇帝撇過臉去，在馮雲澈面前來回踱步，思索良久後，他轉身道：“孟梟領軍無方，出事後未能及時彌補，又縱容十惡不赦的匪徒逍遙至今，欺瞞孤到現在，是可忍孰不可忍！死罪一條，其家眷處以流刑，無召不得回京！”
馮雲澈猛然看向皇帝，“陛下！”
皇帝抬手製止，這時門口傳來一聲通報：“楚凌王到！”
“宣！”
楚凌王大踏步走入殿內，一眼便看見馮雲澈昂然站立在側，楚凌王沒有理會，徑直跪在皇帝面前。
“臣弟拜見皇兄！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
皇帝對其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冷聲問道：“何事？”
“臣弟知道說這些話有些不妥，”楚凌王這時看向馮雲澈，“今日正好馮將軍也在，臣弟有個不情之請，臣弟自知孟梟犯了不可饒恕的死罪，但臣弟還是想替他求情，畢竟這些年孟梟對皇兄也是忠心不二，早年間又領軍為我大曌立下汗馬功勞，臣弟想求皇兄饒恕其死罪，改為流刑吧，寬恕其家人。”
未等皇帝開口，馮雲澈冷眼看向他：“楚凌王還真是寬容大度，這惡人和好人都讓王爺做了。”
“馮將軍說笑了，本王知道你報仇心切，但是你得想想長寧郡主，如果孟梟死了，你和長寧郡主還能做成夫妻嗎？況且，你真的願意看著長寧郡主流放嗎？”
馮雲澈的軟肋著實讓楚凌王拿了個正著，皇帝此時接著道：“孟梟犯下這十惡不赦的大罪，處以流刑豈不是太便宜他了，這樣吧，子晏，孤交給你來做主。”
馮雲澈當下明白，皇帝和楚凌王二人一唱一和，都拿孟歡顏來威脅他。
殿內一片沉默，馮雲澈思索良久，沉聲道：“臣不敢做主，一切交由陛下定奪。”
皇帝於是道：“那就看在楚凌王的面子上，孟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其家眷就跟著他流放嶺雁口吧。”
馮雲澈一怔，趕忙道：“陛下，臣與歡顏有婚約在身，請陛下饒恕歡顏。”
“孤可以赦免長寧郡主，她的郡主身份也可保留，不過，她終究逃不過是罪臣之女，如何配得上你？”
“陛下！臣不願將上輩子恩怨再讓她去承擔，臣此生只想將歡顏留在身邊，望陛下成全。”
“孤答應為你二人賜婚，只是，孟歡顏嫁入護國公府只能為側室，正室孤另行許你良配！”
“陛下！”
“好了！此事就這樣決定，你們二人跪安吧！孤有些累了。”
楚凌王得意之色再次浮上面容，朗聲道：“臣弟告退！”
馮雲澈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窟，默然片刻後，他聲音哽咽道：“是，微臣告退。”
馮雲澈退出大殿後，此時皇后再也按捺不住，從後面走了出來，剛才的一切她全部都聽到了。
“陛下，子晏與歡顏心意相通，您何必要拆散他們呢？”
“孤幾時拆散他們了？”
“您讓歡顏為子晏側室，這比殺了她還難受，歡顏活得已經夠苦的了，您為何不能網開一面呢？”
“皇后，你別忘了，還有嘉善公主呢，太后三番五次給孤來信，都明確提出要將嘉善公主許配給子晏，孤怎能不顧及太后的面子呢，況且以孟歡顏現在的身份，孤能保住她長寧郡主的身份，又讓她嫁給子晏為側室，已經網開一面了，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皇后垂目不語，半晌，皇帝又道：“孤知道這孟歡顏執拗，她一向聽你的話，你就替孤好好勸說她一番。”
皇后不再說什麼，微微欠身道：“臣妾遵旨。”
刑部大牢內，孟歡顏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默默不語，此時她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沈氏和孟文鳶被關在一個牢房內，孟歡顏則被單獨安置在她們隔壁。
“楚凌王到！”
孟歡顏聽到通報之聲，瞳孔一震，瞬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