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打遠處就聽見尚衣局內慘叫聲連連,一聲通報後,眾人趕忙朝皇帝行跪拜之禮,此時落在陳妙英身上的板子也停了下來,她不停啜泣,抬頭看著皇帝。

皇帝只是冷眼瞥了陳妙英一眼便收回目光,隨即徑直走向皇后。

“何事讓君元生氣,在這尚衣局大動干戈?”說完,皇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默不作聲的孟歡顏和馮雲澈,“是不是又是長寧郡主惹了事?”

“陛下,此事與歡顏無關,”皇后道,“臣妾身為後宮之主,不知何時起這些宮女太監竟都不把臣妾放在眼裡,前腳臣妾交代的事情,後腳這些個奴婢竟個個違揹我的意思,您說該罰還是不該罰。”

那件碎裂的桃粉色禮服在地上顯得格外乍眼,再看看被打的陳妙英,皇帝頓時明白了什麼。

“是為了子晏和長寧郡主的婚事?”

“歡顏生母走得早,現在孟家又失勢,歡顏即將出嫁連件像樣的禮服都沒有,歡顏救過臣妾的命,這幾個月來,臣妾也一直把歡顏當作家人,雍華宮就是歡顏的孃家,難道連她出嫁的禮服臣妾也做不得主嗎?”

乍然風起,正午的陽光變得有些刺眼,皇后字字鏗鏘,句句有力,今日孟歡顏也總算見識到了,一向溫柔似水的皇后竟也有殺伐果斷的一面。

但聽著皇后的話,孟歡顏只覺得內心充滿溫暖,良久,皇帝深嘆一口氣,讓馮雲澈和孟歡顏起身。

“子晏,你和長寧郡主婚期將近,但現在這禮服也趕製不出來,你看要怎麼辦?”

“回陛下,其實歡顏出嫁的禮服臣早就準備好了,”馮雲澈表情淡然,“臣母親生前自己縫製了一套禮服,說是為將來的兒媳準備的,只可惜她看不到臣成婚的情景了,所以臣想把這套禮服拿出來,給歡顏出嫁用。”

皇帝內心有些不悅:“那你把孤的嘉善公主放在何處?”

“陛下,”皇后緊接著說,“此次臣妾交代給尚衣局做的是兩套禮服,其中一套是為公主準備的,誰知這尚衣局竟把臣妾的話當作耳旁風。”

陳妙英一聽有些心驚,她和梁妃並不知道這裡面還有嘉善公主的一套,此刻她心下憂懼,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皇后會生氣,這尚衣局是吃了豹子膽了,掌事的在哪裡!”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侍衛,不知在皇帝耳邊說了些什麼。

皇帝聽後道:“宣霜白進來!”

馮雲澈向門口看去,只見霜白和一個護衛正押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那人正是尚衣局掌事鄧連。

“霜白參見陛下、皇后娘娘。”

此時鄧連一臉驚慌跪在一旁,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停往下淌。

馮雲澈問道:“你不是在查輝月橋的事嗎?這尚衣局鄧公公為何與你在一起,發生何事了?”

皇帝又問:“究竟怎麼回事?”

霜白不緊不慢道:“回陛下,將軍,屬下是在查輝月橋,線索將屬下引到了城南普化寺,只是並沒有發現什麼,正出門之際偶然發現普化寺居然供奉著已死杜公公的牌位,因杜公公生前犯了死罪,不知是何人將杜公公牌位供奉在此,屬下問了寺中主持,才知道是宮裡一位姓鄧的公公供奉的,碰巧鄧公公未走遠,屬下便將其捉來了。”

說著,霜白拿出了鄧連供奉的牌位呈給皇帝。

皇帝的臉色瞬間陰沉:“鄧連!你好大的膽子,那普化寺是什麼地方,居然將這一腌臢供奉在此,你安的什麼心?”

鄧連嚇得直不起身:“陛下!陛下饒命!奴、奴才生前受過杜公公的教誨,只是想盡點孝心,沒有別的意思啊!”

孟歡顏眸中暗含冰霜,怪不得這尚衣局不把她放在眼裡,這其中也不光是梁妃的授意,更深層次的原因在這裡,那杜公公因為紫芙的事被馮雲澈一刀砍死,鄧連懷恨在心,變著法得替杜公公報仇。

“那杜公公喪盡天良,孤已是忍無可忍,你居然還敢供奉他的牌位!”皇帝怒斥著,“還有,皇后娘娘吩咐為嘉善公主和長寧郡主做的禮服,為何尚衣局敢如此怠慢!”

“這……這……”

鄧連聲音抖動不已,皇后道:“本宮記得那日交代的是兩件禮服,為何現在一件都未製成,還拿著這一件破衣來羞辱長寧郡主!”

“娘娘!娘娘饒命!”鄧連哭喊著,“這……這都是梁妃娘娘的意思啊,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啊!”

陳妙英此時大喊:“陛下,這一切都是奴婢一手安排的,不幹娘娘的事,求陛下不要怪罪娘娘!”

不愧是梁妃的心腹,關鍵時刻能夠出來為梁妃頂罪,眾人心知肚明,皇后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

皇帝倒是一臉坦然,畢竟梁妃懷有身孕,眼下怎好問罪於她,於是藉著陳妙英替梁妃擋下這一刀,皇帝放緩語氣問道:“剛才打了多少大板了?”

行刑的太監道:“回陛下,已經打了十板子,還剩十個板子。”

皇帝拉低聲音:“那就繼續吧,之後送回梁妃那裡,讓她好好調教一番。”

“陛下!”

皇后剛喊了一聲,皇帝便抬手製止:“孤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放心,此事孤會和梁妃詳談的。”

皇后內心委屈不已,但只好作罷,話鋒一轉,皇帝再次看向馮雲澈:“子晏,你的婚期將近,前先天太后又來了一封信,她同意你和孟歡顏的婚事現在歲末辦完,待明年開春,她老人家會親自操辦你和嘉善公主的婚禮,你最好有所準備。”

馮雲澈與嘉善公主有書信往來的事皇帝並不知道,看來那賀蘭敏終究沒有說服太后,馮雲澈不動聲響,只好躬身道:“是,陛下放心。”

皇帝內心還是握著最後一絲希望,畢竟馮雲澈與賀蘭敏從小相識,即便他現在心裡沒有賀蘭敏的位置,但只要一過門,相處久了必定會有感情。

至於孟歡顏,也就只好犧牲一下,罪臣之女怎能得正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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