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眼緣不錯

惜寧沒刻意打扮得華麗，穿著伊爾根家給做的一身衣服，嫩黃色掐腰窄袖襖子，青綠色馬面裙，頭髮梳了個雙髻，插了一朵黃色絹花，一根銀簪子。

手腕光禿禿的，她原本也沒什麼首飾，進府前把一對銀鐲子取下來，給九歲的大妹妹戴上。

唯一用了點心思的，就是把劉海抿了上去。

之前為了掩蓋容貌，惜寧一直留著厚厚的劉海，遮掉幾乎三分之一個臉盤。

劉喜初見她，只覺得眼睛好看，鼻翼秀挺，小嘴兒圓潤，面板又白，臉蛋兒小小的，勾著人伸手去觸碰，估摸著一巴掌就能蓋住。

這次領著她去見爺，人從廂房門裡出來，只覺得光華逼人，劉喜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眼就不敢直視。

這小女子額頭生得真是好，高潔疏朗，白皙額頭上兩彎秀眉，眉頭青黑的兩簇，纖穠合度，猶如畫者優雅的兩筆，往鬢角飛去，眉梢淡淡地斜著，勾人。

時下姑娘們都喜歡用髮油，把頭髮梳的光溜溜的，一塵不染油光可鑑，這惜寧卻不是，頭髮絲絲縷縷地，卻看著舒服乾淨，額頭還有個漂亮的美人尖，散著些碎髮，毛乎乎地撩人。

真不知道這髮際線是怎麼長出來的，這麼討巧。

之前看她只是個美人，現在看，是個小妖精，偏偏行動間又帶著莊重與高貴。

這狐媚勁兒吧，很多女人有，先天的後天的，可像這吳惜寧骨子裡帶出來，自己還不知不自覺的，百年難遇。

劉喜心裡忍不住唸叨一句，妲己啊西施啊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惜寧被領著進了前院書房，沒敢抬頭，跪下來問安。

十四爺酒後有點頭痛，手指捏著眉心，低聲說：“起來回話。”

惜寧緩緩起身抬頭，十四爺坐著，手指縫裡只覺光華初現，一雙如湖水般瀲灩的雙眸從指縫裡撞進自己的眼。

只不過一瞬間，眼簾便垂了下去，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地蓋在那瑩白臉頰上，像是蝴蝶的雙翼，留著淺淺的影子。

十四爺突然覺得心裡鼓脹脹的，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嗓子幹，忍不住輕咳幾聲，才問：“叫什麼？多少歲了？”

“奴婢姓吳，名惜寧，十五歲。”

十四爺覺得，這聲音也勾人，軟軟綿綿的，聽在耳朵裡，好似撓在心上。

“漢軍旗？十五歲，怎麼沒選秀？”他皺皺眉，這樣的姿容，不應該落到他府裡做個沒名沒份的侍妾。

“回主子爺，奴婢是漢軍旗，前年選秀起疹子，落選了。”

十四爺點頭，心裡卻不由得輕鬆了點，有點子高興。

“你可知道，進府是做什麼來的？”

惜寧抬了抬眼，很快又低眉垂目，看著自己交疊在身前的雙手，微微點頭說：“奴婢知道。”

“你，自己可願意？”十四爺猶豫著，還是問了出來，他沒有強迫民女的喜好。

“嗯，願意。十四爺光風霽月，文武雙全，伺候爺是奴婢福氣。”

這話惜寧確是真心，穿到這個時代，才知道這裡的男人有多糟糕。

八旗子弟提籠架鳥，不通世務，不務正業，二三十歲上，不是大腹便便就是被酒色掏幹了身子，瘦的跟鬼一樣。

她雖然不敢正眼看十四爺，偷偷瞟兩眼，就知道這位爺為啥能當大將軍王了，實在是入股不虧。

至於說他後院有多少女人爛黃瓜啥的，惜寧早就給自己洗腦洗的乾乾淨淨。

這裡是清朝，女人被束縛的好像木乃伊一般的年代。

要是唐宋，她還能想著立女戶，出去做個小生意，掙錢過日子。

在這裡，休想。女人就活該給男人做牛做馬，但凡家裡有幾個錢，男人肯定納個妾，翹著二郎腿享受妻妾成群的美好生活。

為了前程，把家裡女人送給上司巴結的，妾室轉手送人的，可不少。

若是家裡沒錢，沒米下鍋了，還可以典妻賣女，多半賣到青樓勾欄。

惜寧運氣不好，穿到這朝代也就罷了，好歹穿到個正經八旗富貴人家也好啊，還能正經嫁人，做個福晉，在後院弄權掌家啥的。

滿族姑奶奶日子相對來說還是好過的。

可是惜寧穿到個破落戶，從她醒來那時起，就一日比一日窮，一日比一日破落。

就原主那爹，都算是有良心了。吳氏帶著她們姐弟四個搬出來的前夜，惜寧就在廊下坐著，聽到那男人跪在吳氏面前，泣不成聲地說：

“實在是家裡窮，再不想法子，就一家子餓死，你要是願意留下，就留下，不願意，帶著孩子們出去，我以後有差事了，每月給你銀子，孩子們總歸要養活的。”

要是遇到那真壞了良心的，把吳氏賣了，幾個兒女賣了，哭都沒地兒哭去。

惜寧知道，阿母堅持帶著她們姐弟走，就是怕那個滿族老姑娘進門後，磋磨她們姐弟四個，打罵不給吃飽是小事，哪天揹著她偷偷以配人的名義賣掉，都有可能。

所以阿母寧願回孃家去看舅舅舅媽的臉色。

常有後來隔幾個月就送一二兩銀子來，惜寧想，若是自己能入了十四爺的眼，這銀子以後就不用接了，免得那便宜爹回去跪床踏板。

都不容易，就這世道，能怎麼樣呢？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總歸是逃不掉被吸血被賣，不如自己賣自己，賣給最尊貴的人，還可以看看皇家的熱鬧，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