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劇組回家的路上,我就為即將要面對的恐怖所焦慮,我勸自己應該坦然,這次進組,大概是自己做過的最衝動、興奮、難忘的決定,我的人生終於不再只是聽話者一種角色,而我也清楚知道,今後真的很難再有這樣的體驗,我不可能一直做宋閼氏的助理,也不可能真像她一樣做個正式的演員,沒有支援我的父母,也沒有一個“付叔叔”幫我安排角色,又怎麼可能在那個以背景為王的圈子生存?

回家後第一眼看到父母,他們明顯都瘦了一圈,媽媽準備起身迎接我,被我爸按住,“主意既然那麼正,就不要回來啊。”

“對不起,爸媽,以後不會了。”

“你發個你去體驗打工生活的簡訊,就一聲不吭的走了,我們聯絡不上你你要媽媽怎麼活啊。”

“媽,我是大人了,我能做主我今後的生活,我就是想體驗一下。”

“我的乖乖啊,以後聽你爸爸的話吧,出去吃苦幹什麼,爸爸會給你安排好工作的。”媽媽有些激動,那表情我覺得她大概認為我是去外邊務工了。

“媽,我沒有很辛苦,其實我這次是去做演員助理,我還演戲了,導演直誇我...”我話音未落,上次沒落我臉上的巴掌還是捱上了。

一瞬間頭濛濛的,模糊看到我媽和推搡著我爸進屋,但他們的話我根本聽不清,只是嗡嗡作響,這一巴掌,不僅打掉了我全部的自尊心,還有我殘存的對娛樂圈的慾望。我像個魂魄一樣拉著行李箱又向門外走去,媽媽將我抱住,我根本無法思考。

完全不知是怎麼回的房間,也許是在劇組過於勞累,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為了少和我爸見面外加挺直腰板拒絕他的生活費,我找了一份在咖啡書吧的兼職,老闆說平時沒人的時候可以自己看看書。

在咖啡店幾日,店裡果然冷清,偶爾突發奇想,也想盤下一家這樣的咖啡館創業,安安靜靜人不多,也不需多交流,可以讓自己有個沉心的地方,其實我知道這就是花錢逃避真實世界。思緒飛了一天,愈發覺得無聊加難熬,可明明曾經自己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啊,我心裡知道是劇組的日子太過於精彩了,而且說不想念宋閼氏,也真的是不可能的。

閉店鎖門時刻,天色也沉了下來,我喜歡這時候在外面,看月亮慢慢爬上樹梢,看星星以夜幕為舞臺爭著閃爍自己的光,我們無一例外都是觀眾。

我腳步變得輕盈,突然想起學戲時老師曾教的碎步,和著月色沉浸其中,手也不自覺跟著啟勢擺動,走到臨家的小路上,忽然的,一陣不知從哪來的鼓掌聲,嚇得我趕緊收斂。

只見路燈下一位捧著花的男子似在等我,他身著紳士風衣,帶著金絲眼鏡,特意打理的頭髮,文質彬彬的一個男生,我從外貌上判斷他不是壞人,可再定睛一看,這人就是當時來劇組選角的霍導啊。

“不好意思,很冒昧的沒有提前約你就直接過來了。”

我心裡猜大概是宋閼氏給他的我家地址,惱的說:“是有些冒昧。”

“我也是偶然興起,在花店看到這束花,清新淡雅的,覺得很適合你,就想買下送給你。”

那花配的確實好看,只我認識的就有蝴蝶蘭、丁香、藍盆花、白玫瑰、淡藍繡球,還有幾種不認識的花材,可我莫名其妙的,“無功不受祿,我不能平白收禮物。”

“不是平白,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

“是的,做我的女主角,但是要再等等,我本來想把劇本整理好再來找你的,可我說實話,對你過目不忘,所以今天真的是衝動過來的,希望你別生氣。”他有些語無倫次的。

我面部扭曲著問:“等等,女主角?我想你找的人應該是宋閼氏,我幫你跟她說,但是先得把劇本給我們看下。”

“尹可頌,我就是找你啊,我那天在片場很認真看了你的表演,很驚豔,而且你就是我一直找的我劇本里的女主角。”他有些誇張,有些興奮。

“女演員這麼多,一個都不適合?你說我適合?”我一副不可置信且指著自己反問,想讓他醒醒。

“我們再找個正式的時間來談這件事吧,這束花你先收下。”他將花硬捧到我懷裡,倒退幾步邊和我擺手再見邊轉身跑走,像個未成熟的學生,我來不及喊他,他已掩入人群。

我開啟微信找到宋閼氏,對話還停留在殺青那天,我將自己工作的咖啡館位置發給了宋閼氏,併發了一條‘我在這裡打工,你不忙的時候可以來坐坐。’

不一會就收到她的語音,調皮且質問著:“為什麼不找我,工作完了友情就結束了是吧?”

“我...當天回來,我爸得知我拍了戲,就打了我,我也沒底氣去找你,還是回到以前的生活比較適合我。”

繼而,她將電話撥來。

“打你?這是什麼封建社會嗎?”

“理解不了也溝通不了,我知道我父母不允許我接觸這個圈子,但我不知道他們反應會這麼大。”

“那以後你如果有機會拍戲,還是女主角...會不會...”

“你可以先跟我說的。”

“我真的是想讓你別那麼沒自信,才讓霍執仲去找你的,你不是總說咱倆不平等,那你做了演員,就平等了吧?”

我知道宋閼氏是好心,我不應該出口傷她,我們的緣分也不應該僅僅是在那一次劇組,我頓了頓說:“這次的機會,我也希望自己能抓住,可是我不想跟我父母對著幹。”

“你的人生應該自己抓在手裡啊,我過幾日去繁櫟娛樂,我也想推薦你去。”

“你先簽進去這是首要的。”

“行,我進去的話,一定也把你弄進去,不過現在很多公司都搶著要我呢,付天華那邊在替我篩選。”

“那些公司真有眼光,宋閼氏,你以後可不準再妄自菲薄,背景在才華面前,一無是處。”

“我想和你一起,在這個圈子互相幫襯著,一起拍戲,一起上綜藝,多好啊。”

宋閼氏已經開始暢想,但我知道自己現在面對著什麼阻礙,我有天賦嗎?或許有一點吧,我該爭取嗎?或許可以試試呢?

轉日,霍執仲已經收到我打工所在咖啡館的地址,開始到這裡找我,送了束花,走的時候讓我一定等他的劇本,他並沒有打擾我的意思,這種邊界感讓我很鬆弛,而且他所說的劇本也一直在撥動我,我期待著,我想我的心也已經無法如水般平靜了。

接下來幾天,宋閼氏一直和我保持聯絡,但凡她面試完經紀公司都會和我說,付天華幫她分析的是公司的財務規劃和資源,我幫她分析的是公司給藝人接工作的眼光,這在我看來很是重要。

經過閼氏媽媽和付製片親歷親為,將近一個月的篩選,最終閼氏要在繁櫟娛樂和深海巨擎中擇一選擇。

這兩家公司分別簽有當紅小花蘇簡和安娣娜,也是當下娛樂圈炙手可熱、最具商業價值的女星。這兩位藝人表面自稱是好友,不過聽聞兩家公司在私下抗衡的熱火朝天。蘇簡是靠作品和娛樂圈的高情商出名,老闆霍太上次已經會過,後經查證,她老公是地產鉅商,霍太開這公司不到三年時間,培養出蘇簡這樣有能力、部部都接大戲的藝人實則令人敬佩,而且她很看重宋閼氏,多次私下約見表示對其的喜歡與肯定;安娣娜則是黑料越多越紅的藝人,其老闆黎天樂也是從地產界轉行開影視公司的,新聞所講其為人熱愛影視行業,認真打磨作品,願給新人機會,但可惜的是旗下藝人總是出不來代表作,年初時,黎天樂讓安娣娜單獨成立藝人經紀部,或許今年會大放異彩,還有優勢就是會發給藝人基本工資,這在圈裡很難見。

我當然傾向於繁櫟公司,宋閼氏其實心裡也早有這打算,說是猶豫幾日其實是不想讓霍太覺得閼氏別無他選,但也不敢耽誤太久,宋閼氏拖了幾日便去繁櫟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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