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相交，周正漆黑的眸子平靜無波，“沒事，應該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爸什麼時候動手術？”
“周醫生的意思讓他下週先住院。”
“等他住院後，我們就分開吧！”
“好。”
照舊是毫無懸念的答案。
周正黑色低調的車子沿著護城河一路疾馳，然後拐進一條山路，最後停在了一座古樸典雅的紅色小樓前。
他踱步上至三樓，然後直接敲門進入。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坐在辦公桌後，鼻樑上架一副金色邊眼鏡，見到他進來，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後開口問他：“又失眠了？”
周正沒有否認，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昨天晚上再次出現了幻聽的現象，並且腦子裡很亂。”
“是什麼原因引起的，你有沒有考慮過？”
老者看出他的遲疑，又補充道，“你應該知道不能對我有所隱瞞，要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昨天晚上發生了一點兒意外，我跟別人動手了。”
老者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怎麼會？”
“是我沒有控制住情緒。”
“阿正，你應該最清楚自己的心理狀況，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像是一張大網，籠罩在你的心頭，密不透風。此前我們做了那麼多努力，不過是試圖讓你遺忘那些令你痛苦的畫面，好不容易有點效果，你為什麼要去刺激它呢？現在的狀況，稍有一丁點兒不慎，都會導致我們前功盡棄。”
“陸伯伯，我知道。”
陸醫生嘆了口氣，“先跟我去做一個測試吧！”
周正站起身，乖乖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葉修揚偌大的辦公室裡，歐式的裝修風格，寬大的辦公桌上檔案堆積在了一起，他穿一身商務西裝端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檔案，與他一貫輕浮的樣子判若兩人。
敲門聲響起，他應道：“進！”
進來的是朱佳琳，葉修揚抬眼看她，“來之前怎麼不事先打聲招呼？”
“怎麼？”朱佳琳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我來見你還需要提前報備？”
“這裡是公司。”葉修揚的語氣聽不出任何喜怒。
“我找你有正事。”朱佳琳把手中的檔案交給他，“跟葉氏的合作，由我全權負責，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碰面談一談。”
葉修揚接過她手裡的檔案，翻開看了看，“恭喜，朱副總。”
“謝謝！”
朱氏的產業涉獵廣泛，根基深厚，在帝都這種大佬齊聚的地方，依舊排得上名號。
這次跟葉氏的合作，朱建業交給了自己女兒。
工作中的葉修揚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見解獨到，眼光犀利，兩人談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我還有個會，就不留朱副總吃晚餐了。”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朱佳琳收拾好桌面上的檔案，“我也要回去跟朱董彙報工作，改天再聚！”
轉身看到對面牆上的巨幅油畫，朱佳琳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葉總的品味還是一如既往。”
周正躺在床上，耳邊是舒緩的音樂，他閉著眼睛，眉頭緊鎖在一起，兩隻手握成了拳頭，似乎是陷入了某種痛苦之中。
進入睡夢中的他，被人綁在了椅子上，他低垂著腦袋坐著，手上腳上戴著沉重的鐐銬，從手腕上青紫的痕跡可以看出來，他應該已經被綁了很久了。
他的意識開始渙散，同時耳朵不停地傳來一陣陣轟鳴聲。
周正努力去集中精神，閉上眼睛默默對抗耳朵裡的雜音，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他握緊了拳頭，屏息凝神，強迫自己保持高度冷靜的狀態。
進來三個身材魁梧金髮碧眼的男人，為首的問道：“餓了幾天了？”
“三天。”
男人捏住周正的下巴，周正抬眼看他，眼神冷靜得可怕。
“想清楚了嗎？這是給你最後的機會！”
“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周正的聲音雖然虛弱，可每一字都是堅定無比。
男人一口啐在了他的臉上，“不識好歹的東西。”
身後兩個男人同時上前，一拳一拳打在了周正的身上，很快，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無休無止的毆打謾罵，周正咬緊牙關默默承受著，似乎是永無休止。
無數個瞬間，他想幹脆睡過去，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意識越來越不能集中，鼻尖傳來了桂花的香氣，他使勁吸了吸鼻子，秋日暖陽籠罩在他的身上，那是他第一次踏進溫家的日子。
偌大的院子，修剪整齊的草坪，他四目張望，從高大的房子裡跑出一個如同洋娃娃一般漂亮的女孩兒，她上下打量他，聲音清脆悅耳：“你是誰？”
女孩的聲音一直迴響在他的耳邊，連同那日桂花濃郁的香氣。
他使勁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陸醫生那張慈祥的臉，“今天你累了，先到這裡。”
周正從床上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陸醫生遞給他一杯水，他接過來，仰頭喝下去。
從樓上下來，一眼看到溫子謙正倚在他的車前。
溫子謙向他伸出手，“把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去。”
坐上車子，周正倚在後座上，輕聲開口：“謝謝！”
溫子謙扭頭看他，眼裡明顯有隱忍的怒氣。
周正衝他笑笑，“走吧！”
“虧你還笑得出來。”
“我沒事。”
“你剛剛沒照鏡子嗎？你看看你這張臉！”溫子謙把後視鏡撥到他的方向。
周正望著鏡子裡自己那張蒼白的臉，“怎麼了？依舊很帥！”
“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能言善辯了？”溫子謙發動了車子，“回頭見到老爺子，希望你也能如此淡定。”
“陸伯伯跟爸說了？”
“你覺得呢？他敢瞞著？”
周正噤了聲，安靜得望著車窗外。
溫柚寧從學院裡出來，毫無例外地看到了周正的車子，他看到她，從車上下來，身長玉立的身影在夕陽的籠罩下，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美感。
走近了，溫柚寧才發覺他氣色比起早上更要差一些，“周正，你是不是生病了？”
“上車。”周正沒有正面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