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美院一枝花，威武！”
“需不需要我幫忙？我可是有秘製良方！”
“不需要，姐完全可以憑實力。”
“哈哈……看來顏值在周正那裡並不起作用！”
“誰說的？我還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不磕我顏值的男人！”
“我也不相信！”顏錦畫拍了拍她的手，“就喜歡你這自信的樣子。”
溫柚寧穿著高跟鞋走在醫院的走廊裡，深夜的醫院略顯空曠，高跟鞋清脆的聲音踏在地板上，回聲悠長！
拐一個彎，她加快了腳步，前方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許是聽到聲音，周正扭頭看向她，同時邁步向她走來。
“醫生正在檢查，有可能手術要提前。”
周正握住她稍顯冰冷的手，“有我和子謙在，你不要太擔心了。”
溫柚寧點點頭，順勢坐在了椅子上，周正坐在她身邊，兩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很快，走廊盡頭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溫子謙三步兩步走過來，“怎麼回事？情況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檢查室的門正好開啟，穿一身白袍的醫生走了出來。
周正先迎了上去，“教授，結果如何？”
“腫瘤壓迫了其他臟器，所以才會出現暈厥的狀況，我已經聯絡了王教授，他明天會回來，然後後天安排手術。”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一會兒轉入普通病房就可以探視了。”
“好，謝謝醫生！”
溫柚寧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有風從縫隙中透過來，深秋的風吹在身上，涼意深重，溫柚寧不自覺抱緊了手臂。
從小到大，連她自己都記不清究竟跟老父親吵了多少次架。
記憶中，聲如洪鐘，健步如飛，雷厲風行的父親，什麼時候成了現在這副躺在病床上氣息虛弱的模樣。
好像她還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老去的那一天。
她不擅長感懷，可是這一刻，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一件厚實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是熟悉的味道，她沒有回頭。
“爸剛剛醒了，看起來狀態不錯。”
他站在她身邊，兩人一起望著窗外的夜色，沉默像一場獨白四處蔓延。
周正像一棵勁松站在那裡，多年軍旅生涯的浸潤，有些習慣已經像呼吸一樣自然。
深夜的醫院裡，難得的安靜，兩人離得很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溫柚寧原本忐忑的心竟然莫名平靜下來。
好似以前，她和溫老爺子吵得不可開交時，每每週正回來，他站在她的身邊，她原本躁動暴怒的心就好似是有了依靠。
自從周正進入溫家的大門，他事事規矩，相比溫子謙和溫柚寧，他是最聽話的孩子。
唯獨在溫柚寧的事情上，他好像處處都在維護她。
溫柚寧扭頭看他，清冷的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如雕刻般的五官籠在暗影裡，別具魅力。
“餓不餓？”他忽然看向她，問道，“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周正！”溫柚寧喊他的名字，順勢往前邁了一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由於兩人的身高差，她只能仰臉看他，長長的睫毛拂過他流暢的下頜線。
周正的臉依舊清淡，“你說。”
“爸的手術風險高嗎？”
其實她想問的並不是這個。
“是手術都會有風險。”他低頭看她，目光溫柔，“王教授是這方面的專家，你不要太擔心了。”
“切，我才不擔心呢！”
溫柚寧向美院請了假，這兩天一直待在醫院裡，但其實她幫不上什麼忙，都是周正在照顧溫老爺子。
手術前一天，周正推老爺子去做全身檢查，她一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看太陽一點點西沉，她眯著眼，看窗隙透出的光，不由得掏出了速寫本。
她長長的微卷的頭髮披散著，低頭認真地畫著夕陽，周正推著老爺子回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老爺子拍了拍他的手，“阿正，如果我這次不能從手術檯上下來，那丫頭就交給你了。”
“爸，您不要想太多了。”
太陽繼續西沉，走廊盡頭的地板上出現了一片紅彤彤的反光，溫柚寧盯著那道耀眼的顏色出神。
有道身影擋住了光亮，她被籠罩在了黑暗裡，周正彎腰看她，“爸有話要對你說。”
許是坐了太久的緣故，她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沒站穩。
修長有力的胳膊攙住了她，她順勢倒在了他身上，摟著他精壯的腰身，一雙魅惑的眼睛閃著光，“爸要跟我說什麼？”
“他在等你。”
溫柚寧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這幾日都是周正接送她，她的車還停在公寓的停車場。
她倚在站牌前等公交，這個時間，路上的車流漸漸稀少，身後有幾個男生一直在偷偷打量她，好在她對這種情況早已司空見慣。
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突然停在了溫柚寧面前，穿一身深灰色商務西裝的葉修揚從車上下來，“寧寧，我送你回去。”
溫柚寧依舊慵懶地倚著，她抬眼看他，“不必勞煩葉總！”
她的臉上肉眼可見的疲憊，往常神采飛揚的眼睛佈滿了紅絲，葉修揚拉住她的胳膊，“我送你。”
“葉總未免太閒了點吧！”溫柚寧臉上一抹嘲諷的笑。
葉修揚伸手拉她的胳膊，語氣卑微，“你累了，需要休息。”
“哈哈！多謝葉總關心！”溫柚寧乾笑兩聲，“放開我！”
“寧寧，跟我走！”葉修揚用了些力氣，溫柚寧站立不穩，差點倒在他身上。
一隻手臂擋在了他們之間，順勢攬住了溫柚寧的肩膀，周正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始終望著溫柚寧。
“請你放開我妻子！”
許是“妻子”這兩個字刺痛了葉修揚，他不自覺地鬆開了緊握的手。
“我們回家。”周正攬著溫柚寧的肩膀走向了路邊的車子。
氣質清絕的男人護著風姿綽約的女人，兩人並肩而行，站臺上寥寥無幾的路人均被吸引了視線，好一對璧人。
溫柚寧上車之後，就閉上了眼睛，她確實是有些累了。
周正平穩的開著車子，音樂聲調到了最低，他喜歡聽輕音樂，此時，無異於催眠曲。
路遇紅燈，他輕輕地踩了剎車。
溫柚寧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睛，她望著周正的側臉，忽然開口：“周正，你想不想知道爸今天跟我談了什麼？”
“你想說的話也可以。”
“爸讓我不要跟你離婚！”
很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周正卻已經領略其中的百轉千回和老爺子的用心良苦。
“等爸手術後，我跟他談一談。”
“我答應他了。”溫柚寧又迅速補了一句。
車子在平穩的路上顛簸了一下，周正扭頭看她一眼，溫柚寧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所以，我們不能離婚了。”
“好。”
語氣平靜得如同他的車速。
溫柚寧輕輕笑了，“周正，怎麼辦？你這輩子好像都要跟我綁在一起了。”
車子正好拐進溫家的老宅，周正清潤的嗓音在車廂裡響起，“從踏進溫家大門的那天起，我們就是一家人。”
他先下車，幫溫柚寧開啟車門，“上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啊？你還要去哪裡？”
“我回醫院！”
溫柚寧站在他面前，他劍眉朗目，眼睛深邃，原本剪短的頭髮這段時間長長了些，有幾根俯在前額上，月光輕柔地灑在上面，閃著細碎的光。
深秋的夜色，更深露重，院子裡梧桐樹的葉子落了一地，泛黃的葉子無聲無息地躺著，平添幾分寂寥。
其實溫柚寧不太喜歡秋天，可是此時此刻，兩人相對而立，她望著他的眼睛，那樣一雙坦蕩又溫柔的眼睛靜靜看著她，她浮躁飄蕩的一顆心彷彿落到了實處。
她湊近他，吐氣如蘭，“回去開車慢點。”
王媽聽到聲音，從房子裡跑出來，“阿正，寧寧，你們回來了！老爺子情況怎麼樣？”
“王媽，我爸好著呢！您老別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王媽拍著自己的胸脯，“我這顆心一直七上八下的，想給你們打電話，又怕打的不是時候，吃飯了嗎？”
“吃過了。”
溫柚寧攬著王媽的肩膀往前走，走到門口，回頭時，看到周正還站在院子裡，正在目送著她們，她很自然衝他笑笑，然後揮了揮手。
周正只是衝她點點頭，然後轉身上了車。
王媽停下腳步，望著他的車子開遠，嘆一聲，“還好有阿正在。”
溫柚寧一晚上睡得並不踏實，這段時間，每每她晚上醒來的時候，總會聽到周正均勻的呼吸聲。
如今，她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竟然有幾分不適應。
有那麼幾次，她下意識地望向床前的貴妃椅，那個平常蜷縮在上面的男人此時不知所蹤。
凌晨的醫院終於褪去了白日的喧囂，除了偶有值班醫生急促的腳步聲之外，整條走廊裡靜悄悄的。
溫子謙和周正站在窗前，天空一片肅穆，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點綴其間。
“要不要來一支？”溫子謙掏出香菸遞到周正面前。
周正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過來。
兩人湊在一起，點燃了香菸，吞雲轉霧間，溫子謙先紅了眼眶，“周正，我真怕……怕爸明天……他明天……”
“他不會有事的。”周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