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熱下的溫柚寧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周正坐在床邊守著她,不時伸手探一下她的額頭,還好吃過藥之後,她的燒退了下來。
也許是生病的緣故,睡著的溫柚寧不停地囈語,周正從她的嘴巴里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著:“我在這兒。”
第一年去法國,溫柚寧就遇上了百年難遇的大雪,出國之前,她曾放出豪言,不會用溫老爺子一分錢。
這些年賣畫的錢交了昂貴的學費之後,所剩無幾,她只能在遠離學院的貧民區租了一間沒有暖氣的公寓。
公寓裡滴水成冰,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溫柚寧都會在被子上蓋上幾乎所有的厚衣服,即使是這樣,她也經常會被凍醒。
今夜,她好似是回到了那所公寓,只覺得周身冰冷,有一種絕望的痛苦。
那日晚上,教授留她改作品,走得晚了,從地鐵裡出來,寒風凜冽,她縮著脖子急匆匆往回趕。
公寓外聚集了幾個小混混,正聚在一起抽菸,他們這貧民區本就魚龍混雜,溫柚寧貼著牆腳行走,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可事與願違,其中一個留長髮的小混混轉身扔菸頭的時候注意到了她,衝她吹了一聲口哨,“嗨,東方美人兒,一起玩玩。”
其他混混也紛紛看過來,並向她圍了過來。
溫柚寧加快了步子,還是被他們堵在了公寓門口。
為首的一個直接抓住了溫柚寧的手臂,一臉放浪形骸的笑,“美人兒,跑那麼快乾什麼?”
其他幾個混混跟著笑,滿嘴汙言穢語。
從小因為溫子謙和周正護得周全,她何曾見過這種陣仗,怕倒是沒覺得怕,只是怒從心底起,她瞪著他們,“你們離我遠點,要不然我報警了。”
顯然,她這句話並沒有多大的震懾力,小混混們笑得更加得意,眼看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溫柚寧有些急了。
周正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當時,溫柚寧還真是沒太注意。
她只記得他擋在她面前,把她護在了身後,然後就是“砰砰”的拳腳聲和慘叫聲。
等到旁邊的人全都落荒而逃,周正才回頭看她,“有沒有受傷?”
溫柚寧搖了搖頭。
那晚,周正坐在她冷如冰窖的狹小的公寓裡,只說了一句話,“明天我來幫你搬家。”
“我住在這裡挺好的。”溫柚寧本能地拒絕。
“你跟我已經結婚了,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翌日,溫柚寧下課的時候,周正已經在學院門口等著她。
他在學院附近幫她租了一間新的公寓,有暖氣,治安管理也非常到位。
周正送她回去,遞給她公寓的鑰匙,還有一張卡,“這是我的工資卡,交給你。”
溫柚寧不想接。
他又補充一句,“我們隊裡的人都是由老婆保管的。”
好像她人生中的許多個狼狽的時刻,都是周正幫她度過難關的。
醒來後的溫柚寧,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的周正,一夜無眠,他的眼底出現了淡淡的黑眼圈,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倒是難得見到他這個樣子,有一種滄桑的魅力。
她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周正微微歪頭,抓住了她的手,“感覺怎麼樣?”
“想吃東西,肚子餓了。”
“好。”
不消一會兒,周正再次返回,托盤上是新蒸的玉米,雞蛋羹和兩個小籠包。
溫柚寧坐在床上,周正舀了蛋羹問她。
她想到以前上學的時候,溫老爺子常年不在家,而溫子謙天天忙著跟大院裡那些子弟鬼混,大多數時候,都是周正在照顧她。
每日的早餐桌上,鮮滑的蛋羹是必不可少的。
現在想想,那時的他,不過也是個孩子,會做的畢竟有限。
“是你做的?”
周正點了點頭,只有他最瞭解她的口味。
坐飛機回帝都,溫子謙在機場接他們,溫柚寧見他陰沉的臉,“溫大少,誰又惹你了?”
有顏錦畫在場,溫子謙難得沒有開口罵她。
回到老宅,憋了一路子的溫子謙這才開腔道:“你那麼大個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讓周正……”
“寧寧,你可算是回來了,聽說你發燒了,可把王媽急壞了。”急匆匆跑出來的王媽打斷了溫子謙的話。
“王媽,我已經好了。”
“快進來,外面冷!王媽幫你煲了湯……”
溫柚寧跟在王媽身後進了屋,溫子謙擋在周正面前,抬眼瞪他,“你竟然跑去了東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裡有很多北國人,萬一遇到了庫索的殘黨呢?”
“不會的。”周正望著屋子的方向,“無論怎樣,我不會讓她處於危險之中。”
“我知道你會加倍小心的,可萬一呢?”
“沒有萬一。”
溫子謙看他篤定的樣子,只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看到溫柚寧平安回家,溫老爺子明顯興致高漲,席間難得打破了“食不言,寢不語”的慣例。
“寧丫頭,以後每天早上跟阿正去跑步,就不會生病了。”
按往常,溫柚寧肯定會頂嘴,今晚難得乖巧地應著,“我會的。”
溫老爺子嚴肅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阿正,明天早上早點喊寧寧起床,帶她跑五公里。”
“好。”
溫柚寧扭臉看他,往常清冷的眸子,似乎是染了幾分笑意,整張臉看起來溫和了許多,這個樣子的他,整個人像是浸在了霧裡,淡了稜角,露出幾分柔情。
都說溫柔的男人最具殺傷力,溫柚寧的目光不自覺地停在了他的臉上,心跳忽然快了腳步,有些事,她不想承認,卻無法忽略心頭的悸動。
她收回目光,盯著面前的餐盤,頭頂的吊燈暈出暖黃的光,家人圍坐在一起,熟悉的味道,踏實又溫暖。
睡覺前,溫柚寧被周正逼著喝了一包感冒沖劑,這一夜睡得倒是格外香甜。
溫柚寧是被鬧鐘叫醒的,睜開眼睛,看到周正穿了外套正準備往外走。
“周正,等我。”
周正又轉身走過來,坐在床邊,“你生病了,需要休息。”
“我已經好了。”
帝都冬天的清晨可是冷得一點兒不含糊,後山梧桐樹的葉子上掛了一層冰霜,風一吹,簌簌的響。
周正幫溫柚寧戴上帽子,“你剛剛感冒才好,不適合劇烈運動!”
溫柚寧順勢摟住他,眸光流轉,吐氣如蘭,“有多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