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很快到了，顏錦畫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今天不請你上去喝咖啡了，拜拜！”
陸向宇再次拉住她，眼底情緒隱忍。
“我真的累了。”顏錦畫實在是沒有力氣跟他糾纏。
“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談談。”
顏錦畫敷衍地衝他擺了個手勢。
週末，學院邀請了幾位國內知名畫家給學生們辦講座，溫柚寧淘了幾張票，葉淇和白楊從帝都飛了過來。
溫柚寧在學院門口迎接他們。
遠遠地看到她，葉淇她們就飛奔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教授，我們好想您！”
“教授，您不在，感覺我們美院失去了原本的姿色！”
“教授，幾日不見，您更漂亮了，簡直是美豔絕倫。”
……
小姑娘們嘰嘰喳喳地圍在溫柚寧身邊。
“你們一個個少貧了，最近畫技有沒有進步？等我回去以後，可是要一個個檢查的。”
“您不在，我們的靈感都枯竭了。”
“教授，您不可以早點回去嗎？我們都好想你！”
……
美院的階梯教室裡早已座無虛席，溫柚寧帶她們從後門進去，找到位置，趕緊坐了下來。
來的都是勤奮好學的孩子，講座開始後，紛紛認真地記起了筆記。
黎教授壓軸出場，他講國內油畫的發展史。
“雖然我們的油畫較西方起步得晚，但是在近代繪畫史上出現了許多優秀的畫家，尤其是近幾年，更是蓬勃發展，出現了百花齊放的局面……”
最後，黎教授展示的優秀畫作中，選了好幾幅溫柚寧的作品，並對其毫不吝嗇褒獎之詞。
葉淇和白楊一臉得意地盯著螢幕，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氣勢。
講座結束是茶話會，溫柚寧陪在黎教授身邊。
“柚寧，在這裡還適應嗎？生活習慣嗎？”
她從小師從於他，在黎教授的眼裡，她跟自已的孩子沒什麼區別，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總是對她關愛有加。
“還好！就是有些想您！”
“哈哈哈……我也盼著你早點回去！”
“你們師徒兩人的感情著實是令人羨慕！”說這話的是央美的徐秋白教授，也是這次請來的大師。
他向溫柚寧伸出手，“我可是不止一次聽到老黎誇你，今日一見，確實是不同凡響。”
“徐教授，您好！幸會幸會！”
“我有幸欣賞過你的《夢中月》後生可畏啊！”
“多謝教授謬讚！”
“最近有沒有創作新的作品？”
藝術家的思維總是跳躍的，又不拘小節，聊到興致處，乾脆跟著溫柚寧去了畫室。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其他幾個專家教授。
溫柚寧把來到這裡創作的作品紛紛拿出來，自然是得到了一眾誇讚。
大家湊在一起，思維碰撞，聊藝術，聊畫技，聊創作，聊國家藝術發展史……越聊越興奮，笑聲朗朗，頗有幾分找到了知音的感覺。
“溫教授，你可一定要在這條路走下去，不要埋沒了你的才氣。”
“你現在已經形成了自已的風格，畫技也是日趨成熟，在新生代畫家中，可以稱得上首屈一指，我們都看好你，好好加油！期待你創作出更好的作品！”
“期待你登上更高的舞臺！黎教授也是對你寄予厚望！”
……
能得到這麼多業界大拿的認可，溫柚寧自然也是激情滿滿。
晚上，她給周正打電話，忍不住跟他分享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最後，她在電話裡跟他說：“周正，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其實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周正在電話那端說：“當初說服爸爸讓你學畫畫，只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你喜歡，只要你喜歡的，我都會支援你！寧寧，堅持你熱愛的，在我身邊，肆無忌憚地熱烈地生活吧！”
她是嬌豔又倔強的野玫瑰，只有在藝術這片廣袤的天地，她才能生機勃勃地盛開。
溫柚寧從小就喜歡畫畫，周正初進溫家大門的時候，她不過才六歲，那時候溫老爺子在部隊擔任要職，整天忙得不著家。
溫柚寧就跟在院裡那幫男孩子後邊，在大院裡瘋跑。
跑累了，蹲在樹下，拿一根樹枝，在地上畫畫，一坐就是一整天。
不知道有多少次，周正放學回來，晚餐已經端上桌了，不見她的人影。
他問溫子謙，他的回答永遠都是，不知道在哪裡待著呢！等會應該就回來了。
周正不放心，出去尋她，大院裡茂盛的梧桐樹下，小小的溫柚寧蜷縮在樹下，畫得正入迷。
他悄悄走過去，在身後看她，那個時候她最喜歡畫各種卡通人物，每一個都栩栩如生。
通常，他是不忍心打擾她的，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直到周圍光線變暗，她才扔下樹枝，跑回家。
溫柚寧上初二的那一年，第一次代表學校參加全區的繪畫比賽。
毫無例外，她摘得了個人組的桂冠。
那天，她捧著證書高高興興地跑回溫家，溫老爺子不過是拿過來淡淡地掃了一眼，“以後少把心思放在這勞什子畫畫上，想辦法把成績搞上去。”
那一年，周正正上高三，成績一直出類拔萃。
“你看周正的成績多麼穩定，再看看你！以後不要參加這樣的比賽了，簡直浪費時間。”
……
滿心歡喜地回來，沒想到卻被奚落了一通。
溫柚寧晚飯都沒吃，氣呼呼地進了自已的房間。
晚上，溫老爺子回了隊裡，周正去敲她的門。
“出來吃點東西。”
“我不想吃，你不要來煩我。”
溫柚寧鼓著腮幫子，站在門口，那個樣子的她，活像一隻小倉鼠。
“你先吃飯，我給你買畫材。”
畫材是高消耗品，溫老爺子不支援她畫畫，當然也不會給她買顏料。
“真的？”小倉鼠瞪大了眼睛。
“當然。”
此後，她所有的畫材，基本都是周正幫她買的，直到她成功賣出了自已的作品。
中考前夕，溫老爺子鎖了她的畫室，並責令她不得踏入半步，除非她考入市重點，要不然，將永遠不會為她開門。
溫柚寧用絕食表示抗議，可也無濟於事。
那一年，周正上大一，是國防科技大里最優秀的新生。
溫子謙給他打電話，“家裡那個丫頭正鬧絕食呢！我沒空理她，你回去看看吧！別真的餓死了！”
周正掛了電話，就請假跑回了家。
回家之前，特地繞了大半個城市，買了溫柚寧最喜歡的甜點。
提著甜點進門，看到溫柚寧正在翻家裡的冰箱。
看到他進來，表情流露出一絲尷尬，“我只是隨便看看。”
想想，她又怎能真的絕食呢！不過是嚇唬溫老爺子，虛張聲勢罷了！
想必老爺子也看穿了她的心思，才不肯跟她妥協。
可是一想到，她只能偷偷吃點殘羹剩飯，周正還是心疼得不行。
“我讓爸給你開畫室的門，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幫你補習。”
其實溫柚寧成績不錯，就是理科差了點兒。
溫柚寧最後咬牙答應了他。
晚上，溫老爺子回來，周正就跟著進了書房。
大約半小時後，周正敲開溫柚寧房間的門，“爸讓你過去。”
溫柚寧往外走，那段時間，她的個頭竄得很快，不過也只到周正的肩膀。
她扎高高的馬尾，走起路來辮子一晃一晃甩動，青春洋溢，周正想到有一次，溫柚寧忘了帶速寫本，周正回家幫她拿。
她去周正的班級找他，班裡很多男生見到她，口哨聲起鬨聲四起。
“周正，你這妹子正啊！”
“明星臉呀！這顏值嘖嘖嘖………清純又帶一絲絲野性。”
“周正，看我給你當妹夫怎麼樣？”
“哈哈哈……”
那天下午，學校籃球場上，周正一改往日的斯文，搶奪斷球攔截分外兇狠，一幫男生被他虐得體無完膚。
最後直接扔了球，“周正，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打球而已，你這麼拼命幹什麼？”
“你是不是瘋了……”
那一段時間，周正每天跨越大半個城市回家，只為了給那個丫頭上課。
通常溫柚寧先寫作業，周正上完晚課後再回來幫她檢查，不會的題和錯題，周正再給她講一遍。
那是周正離她最近的時候，他坐在她的身邊，看她咬著筆看那些對她來說無比複雜的題目，眉頭緊皺，連鼻子都皺在一起，在周正眼裡，實在是可愛得緊！
“周正，這道題你真的講過嗎？”
“你肯定沒講過，對嗎？”
“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往常慧黠的眼睛裡此時透出一絲迷茫，像是迷路的小鹿。
周正抓過她的習題本，耐心地再給她講一遍。
“你慢一點兒講，我要告訴爸爸，你講得太快了，讓他重新給我找一個老師，哼！”她跟他發脾氣。
“你哪裡沒聽懂？我再講一遍。”
周正有些急切地抓過她的錯題本，是真的怕她會告訴老爺子。
天知道，每天他有多盼望這個時刻。
她低頭思考問題，她抓著筆做題，她皺著眉頭盯著筆記……每每這時候，周正的目光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她的臉上流連。
還有一個月就中考了，溫柚寧壓力也很大，脾氣煩躁，無論她提出多麼無理的要求，周正總是想辦法滿足她。
“周正，物理我實在是聽不懂，可不可以放棄？”
“不行。”
唯有這一點，周正不敢答應她，因為他深諳老爺子的脾性，他說不準她畫畫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周正不敢想象，到那時，溫柚寧該有多難過。
“今天晚上你把力學這部分搞明白，週末我帶你去看演唱會。”
“真的？”
周正從口袋裡掏出門票放在書桌上。
“啊？你真的搶到票了？周正，你也太牛了吧？”
激動的溫柚寧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周正看著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按捺住心頭的悸動，“你先看一下這道題。”
“好的。”
那天晚上，溫柚寧破天荒地沒有再發脾氣，而是要求周正讓她多做幾道題。
溫柚寧在機場接到顏錦畫，盯著她那張憔悴的臉，“顏大小姐，你這大半夜的飛到這裡，是不是躲債來了？”
顏錦畫捏她的臉，“什麼也不要問，我現在快餓死了，請我吃火鍋！”
“好好好，大小姐！先讓你吃個夠！”
兩人坐在火鍋店裡，深夜的火鍋店依舊人聲鼎沸，煙火氣十足。
“喝點兒？”
顏錦畫已經舉起了酒杯，“倒滿！咱倆不醉不歸！我們可是好久沒有一起喝了。”
“你不在帝都，我可是失去了很多生活的樂趣。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去？”
溫柚寧替她斟滿酒杯然後遞給她，“你這話聽起來多少有幾分不可信！我可是都聽說了，最近你跟陸向宇打得火熱，你們舊情復燃了？”
“切，我們哪來的舊情？”顏錦畫一口乾了杯中酒，“今晚不許說男人！姐的人生信條，男人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希望你能一直這麼瀟灑！”
“無愛者自由！”顏錦畫振臂高呼，“溫柚寧，你這個騙子，以前……以前你不是說過，要睡遍天下帥哥嘛，如今，你甘心在周正這一棵樹上吊死？”
溫柚寧握著酒杯，笑得眉眼彎彎，“很甘心！”
“切！”顏錦畫戳她的額頭，“瞧你這沒出息的樣！”
“你不懂。”
“我不懂什麼？”
“我的大小姐，你小點聲。”
兩個漂亮的女生本就引人注目，旁邊一桌的男生不時把目光投向他們。
溫柚寧看了眼時間，確實已經很晚了，她攙著顏錦畫起身，“我們回去吧！”
“我還想喝呢！”
“回去我陪你喝。”
還好溫柚寧的公寓離得不遠，兩人步行著往回走，一路上吹著風，顏錦畫的酒也醒了大半。
進到公寓，她坐在沙發上，耷拉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
溫柚寧幫她泡了杯咖啡，“是不是胃難受了？”
她搖頭，抬眼看她，“溫柚寧，陪我聊聊。”
溫柚寧坐到她身邊，“聊什麼？”
顏錦畫腦袋倚在她的肩膀上，“聊男人。”
“是誰剛剛說不許聊男人？”溫柚寧捏她的臉，“聊陸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