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柚寧輕輕拍了拍顏錦畫的臉龐,“我不傷心,你不用安慰我!”
“呃?”顏錦畫坐正身子看她,好似在懷疑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溫柚寧靜靜地坐著,手裡搖晃著紅酒杯,燭光下的臉,美豔不可方物。
顏錦畫總覺得她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怎麼說呢,好似是多了一份沉靜溫婉的氣質。
這個詞從顏錦畫腦海裡蹦出來,連她自已都嚇了一跳。
從小就離經叛道的溫家大小姐,可是從來沒有與溫婉這個詞沾過邊。
愛情原來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傷痛褪掉了她原來的稜角,使她變得內斂深沉,成長是總要付出代價的。
最後,顏錦畫摟著溫柚寧,眼淚鼻涕抹了她一身。
周正來的時候,喝了酒的顏錦畫見到他,一改往日畏懼的樣子,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周正,你這個大混蛋!你竟然不喜歡我家寧寧?你是不是……是不是眼瞎了?”
“錦畫,你喝醉了,不要說了。”
“不,我就要說,就……要說……周正,你有什麼了不起,你以後一定……一定會後悔的……”
……
手握方向盤的男人,修長的手指緊了又緊,最後,輕輕吐出一句話,“我現在就後悔了。”
只可惜,後面醉意朦朧的兩人都沒聽到。
把顏錦畫送回顏家,車上總算是恢復了安靜。
溫柚寧乖巧地坐在副駕駛上,腦袋歪著,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寧寧!”
周正輕聲喚她的名字,溫柚寧才轉回腦袋看向他。
他清亮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寧寧,我……”
“你想說什麼?”
“我……明天幾點的飛機?”
“上午十點。”
“我送你去機場。”
“好,謝謝!”
溫柚寧再次看向了窗外,周正只看到她黑亮的長髮,似乎格外安靜溫柔!
王媽一大早就給溫柚寧做了一桌子的美食,老人家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已的不捨。
溫柚寧也很給面子地吃得肚圓腰肥。
連溫子謙都特地趕了回來,他推著溫老爺子送她到大門口。
周正把她的行李放到車上,溫柚寧蹲在溫老爺子面前,“爸,好好照顧自已,我有時間會回來看您。”
溫老爺子摩挲著她的手,“你說你這孩子好不容易回來,又要出去。”
“這次又不是出國,隨時可以回來。”溫子謙在後面說道,“您老要是想她,也可以去看她。”
“我哥說得對!到時你們都去,我請你們吃火鍋!”
“好好好!”
“時間不早了,趕緊走吧!要不然該趕不上飛機了!”
路上的兩人,依舊沉默,舒緩的輕音樂充斥在整個車廂裡,格外綿長空悠。
溫柚寧一直望向窗外,驚喜地發現路邊的迎春花竟然開出一朵黃色的花苞,預示著欣欣向榮的春天將要浩浩蕩蕩地來了。
一切都是充滿希望的樣子!
機場很快到了,溫柚寧從周正手裡接過自已的行李,“我們就在這兒告別吧!”
“我送你進去。”
“還是就在這兒分開吧!再見!”
溫柚寧推著行李箱瀟灑轉身,周正一直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辦好託運,溫柚寧拿著登機牌排隊等安檢。
她身後是一對兒小情侶。
高大的男生撫摸女朋友的頭髮,“等我下次休假一定會回來看你。”
“可是還有好久。”
男生無奈地笑,“三個月而已,很快就會過去的。”
女生緊緊地抱著他,“我會想你的。”
……
溫柚寧跟著隊伍不停向前,這些年,她經常一個人獨來獨往。
求學,旅行,出差……坐過的飛機數也數不清。
可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竟有種此去經年的遺憾。
就在溫柚寧將要遞出自已登機牌那一刻,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拉住了她。
“我們談談。”周正的眼神裡罕見地情緒翻騰。
“周正,來不及了。”
周正執拗地拉著她,甚至手腕處傳來了一陣痛感,兩人一時僵持著。
“你放開我。”
溫柚寧試圖掙扎,誰曾想,他握得更緊。
“我有話要對你說。”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們。
溫柚寧不想引起騷動,從隊伍裡出來,周正牽著她的,一言不發,直到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溫柚寧仰臉看他,“你想跟我說什麼?”
“溫柚寧,從法律上說,你還是我的妻子。”
“那又怎樣?”
“所以,你必須履行妻子的義務。”
最後一個音落下,隨之而來的是他的吻,唇瓣相貼的那一瞬間,即使是見過大場面的溫柚寧,大腦也彷彿宕機了。
反應過來後,她率先去推他,奈何他抱得緊,令她無處可逃。
周正一開始吻得很剋制,他的唇很柔軟,卻也充滿力量,溫柚寧迫不得已回應他,漸漸地,場面有些失控。
兩人身形外貌均出眾,又是在機場這樣的人來人往的地方,雖說地方隱蔽,可時間長了,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目光。
甚至有人舉起了手機幫他們拍照,在嘖嘖的聲音裡,怕是早已替他們腦補了一場久別重逢的感情戲。
周正依依不捨得放開了她,順勢牽起了她的手。
兩人再次坐上了周正的車子。
溫柚寧雙臂抱在胸前,扭臉看他,“周正,你欠我一個解釋。”
周正回望著她,目光坦蕩溫柔,“寧寧,聰明如你,應該不需要我的解釋。”
“你……你什麼意思?”
他向她傾身過來,雙臂撐在座椅上,似乎是把她圈了起來,他深深地看著她,慢慢低頭,與她額頭相抵,“寧寧,你敢不敢陪我賭一次?”
“賭什麼?”她訥訥地問他。
“賭這一次,老天不會讓我的幸福支離破碎!”
他伸手撫摸她的臉,再次低頭吻她,溫柔綿長,到最後,溫柚寧甚至感覺到了自已心臟的顫慄。
原來,愛的深處真的是心疼!
周正鬆開她的時候,溫柚寧伸手抱住了他,“周正,以後我來守護你!”
他似乎是輕顫了一下,然後緊緊地回抱她。
“什麼時候發現的?”
“什麼?”溫柚寧假裝沒有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周正坐正身子,然後挑起她的下巴,似乎低笑一聲,“跟我裝傻呢?”
他的笑很淺,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溫柚寧不由得失了神。
“溫子謙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
“他說什麼了?”
“暫時保密。”
其實是上次她跟溫子謙喝酒,告訴他她喜歡周正,可是周正不喜歡她。
那天溫子謙說的是:“最高階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只可惜,她酒醒了之後就忘了這茬。
前不久,她跟顏錦畫喝醉之後,猛然又想了起來。
周正溫柔地把她額前的碎髮理到耳後,“所以,你這是跟我玩欲擒故縱呢?”
“這話只說對了一半。”
“怎麼說?”
“我認為你一定是有自已的苦衷,所以在給你時間。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
說完這句話,溫柚寧再次緊緊地抱住他,“不過,這次我不會再放開你。”
“傻瓜!”
“你得對我負責。”
“我還沒做什麼呢?就想讓我負責了!”
“你還想做什麼?”
“你說呢?”
周正挑眉看向她,雅正中帶幾分痞氣,溫柚寧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又狂跳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得趕飛機了。”
周正撫摸她的臉,再次低頭吻她,吻到後來,帶了幾分兇狠。
兩人在機場大廳依依惜別。
“我該走了。”
周正點頭。
看她轉身離開,周正又把她拉了回來。
溫柚寧笑道:“不過五個月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
他抱住她,“好好照顧自已。”
溫柚寧仰臉看他,戲謔道,“看不出你這麼粘人,以前你是怎麼忍的?”
周正摸了摸自已的鼻子,語氣有幾分無奈,“確實忍得很辛苦!”
溫柚寧不由得輕笑。
最開始,川美給溫柚寧發出的邀約,是希望她能在那兒待一年,被溫柚寧拒絕了,最後,她答應只待一個學期。
之所以最後答應前去交流,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周正。
溫柚寧的整個旅途嘴角一直沒有放下來,連飛機上孩童的嬉鬧聲,她覺得都動聽了幾分。
扭臉看到飛機玻璃上自已的表情,忍不住覺得好笑。
東郊墓園,葉修揚穿一身純黑色西裝,戴黑色墨鏡,手裡捧著一束百合花,沿著臺階慢慢拾級而上。
葉母的墓在最高處,當初是葉遠航選的位置,葉修揚停在母親的墓碑前,“媽,我來看您了!”
葉母慈祥地看著他,笑得溫婉大氣。
她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女性,當初,葉遠航反對他學畫,是母親支援他要追尋自已的夢想。
如今,為了守住母親辛苦打下的基業,葉遠航放棄了自已的夢想,踏足了商界。
不知葉母泉下有知,會為他感得惋惜嗎?如今,一切都不得而知。
“媽,我要結婚了。”葉修揚輕輕擦拭墓碑,嘴角一抹苦笑,“可是,我娶的並不是自已愛的女孩兒!”
“媽,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
帝都最有名的高檔婚紗店裡,聽說朱佳琳今天來試婚紗,經理親自接待了她。
“朱小姐,上次您選中的幾款婚紗我讓人都重新改過了,您再試試。”
助理推出來一件純手工縫製的重工鑲鑽法式婚紗,大裙襬的設計,雍容華貴。
經理望著從裡面走出來的朱佳琳,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朱佳琳望著鏡子裡的自已,可以說毫無例外,每一個女孩兒都有一個婚紗夢,情竇初開的年紀,就幻想自已有一天穿上漂亮的婚紗嫁給自已最愛的男人。
如今,她一人站在這裡,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一丁點兒夢想成真的喜悅。
當初,跟葉修揚的聯姻,是她求的自家老爹。
初見葉修揚,是在一次聚會上,那個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的藝術生。
是她對他一見鍾情!
自古情字最害人。
處心積慮一路走到現在,已經分不清輸贏。
溫柚寧從機場裡出來,林丹青在路邊向她招手,“溫教授,這裡!”
她推著行李箱走過去,林丹青已跑過來接過了她手中的行李。
他幫她開啟車門,“歡迎,歡迎!”
“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你可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林丹青開一輛改裝過的吉普車,很符合他藝術家的氣質。
“院裡給你準備的公寓已經收拾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帶你熟悉一下工作。”
“謝謝!”
“溫教授能來我們川美,可是我們的榮幸,我們白院長特地叮囑過我,讓我好好招待你!要不然,他可要唯我是問!”
林丹青很健談,溫柚寧順勢跟他了解了一下學院的具體工作安排。
她的公寓就被安排在學院附近,是簡單的兩居室,收拾得乾淨整潔,林丹青幫她送上來行李後,就禮貌地離開了。
一路奔波,溫柚寧有些累了,仰躺在床上休息,剛剛閉上眼睛,就被手機聲吵醒了。
“喂!”語氣竟像是在撒嬌。
“你好!”電話那端是周正一貫溫柔的聲音,“我的夫人丟了,請問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溫柚寧在電話這端笑,“你的夫人?”
“我給她發了好幾條資訊,可她都沒有回覆!”
溫柚寧點開微信,確實有幾條未讀,是他問她是否平安到達。
“不好意思,我沒看到。”溫柚寧跟他道歉,不忘打趣他,“周正,你真的是有點粘人呀!”
“所以,你要習慣!”
溫柚寧在床上翻一個身,“我可是一直記得你以前對我究竟有多冷淡!”
“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
“你想要什麼?”
“想要你一直在我身邊。”
“好。”
周正站在階梯教室外面,握著手機,院子裡的垂柳長出了新芽,他貧瘠的靈魂也即將開出了花兒。
教室裡,不時有學生在往外張望著。
“快看,我們教官笑得好溫柔。”郝嘉洋捅了捅身邊的同學。
“沒想到我們教官還有這樣一面,鐵漢柔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