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死她!”

敢害他當眾丟臉,他整不死她。

矮個男人眼底掠過一抹狠厲,張口‘哇’一聲,吐出半嘴番茄汁。

鮮紅的液體噴在地上,還帶著口水泡沫,看上去又刺目又噁心。

“樊嫂子,這又是怎麼回事?”

熟客嫌棄的咦了聲, 擠著眉問樊清一。

其餘人也噁心的不行,一起看過去。

樊清一瞥了兩人一眼,微笑對問話的熟客道,“許是又惹誰害了紅眼病,大家放心吃,這飯菜我們自己也吃,我以性命作保絕對沒問題。”

“成,有樊嫂子這句話就行了,你的為人我們信得過。”

“這吐的啥玩意兒,也太膈應人了……”

有看不下眼的熟客,蹭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去角落裡拿了鐵鍁去門外鏟了一鐵鍁土坷垃,蓋住了那番茄汁。

其餘人笑著說乾的好。

接著,一店面的人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去了。

說笑聲重新響起,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矮個男人和幾個同伴都看懵了。

這些人,有病嗎?

飯菜有毒啊,他們還敢吃?!

這跟他們先前設想的不一樣啊。

不一樣的還在後頭。

按照他們設定的,先喊有毒,所有的食客都會偏幫他們,跟著他們一起討伐樊清一, 讓她賠錢,讓她聲名狼藉,讓她這飯館兒開不下去,自己悽悽慘慘的滾蛋!

結果呢?

他吐了一嘴血,這些人居然用土坷垃蓋住當看不見,該吃吃該喝喝。

那他們怎麼進行下一步?

沒輿論偏幫,他們自個兒上!

“樊寡婦,你在飯菜裡下毒,你得賠錢!”

店裡又靜了一下,一屋子人以一種‘又來了’的眼神看著他們

幾個碰瓷的心裡直發毛,矮個男人啐了口唾沫到地上,“看什麼看?她飯菜裡下了毒,你們還敢吃,毒不死你們。”

“樊嫂子就靠賣飯菜賺幾個辛苦錢,你說她給自己飯菜裡下毒?你腦袋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有熟客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罵。

“你是想錢想瘋了吧?剛才偷錢,這會兒訛錢,嘖嘖……”

這些人,不但不幫他們,反而反過來幫樊清一。

真是有病!

矮個男人氣的臉都綠了,不裝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我讓你開飯館,我讓你賣吃的!老子今兒個給你砸個稀巴爛,看你還怎麼賣?”

矮個男人離樊清一近,爬起來就要去砸樊清一跟前盛菜的瓦罐。

劉斐斐想都沒想,直接撲過去擋在瓦罐前面,“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

上一次她沒在,讓一一姐被人欺負了,這次她在,誰也別想欺負她一一姐。

“臭娘們兒,給老子滾開!”

矮個男人伸手抓住劉斐斐的胳膊,拽著就把人往外拉扯。

“啊!”

劉斐斐放聲尖叫,“我不走,我才不讓你欺負我一一姐!”

認出劉斐斐是誰的熟客嚇的頭皮發麻,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想要上去幫忙。

誰知道,下一秒,樊清一掄著一把閃著寒光的菜刀,照著矮個男人抓劉斐斐胳膊的手砍了下去。

“放手!不然老孃剁了你的爪子!”

矮個男人只覺眼前寒芒一閃,抬眼看到快落下的菜刀,魂差點嚇沒。

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想收手,身子卻僵住了,動彈不得。

“啊!老大救我!”

男人被他劈叉的高音驚的差點被口水嗆死,忙大喊,“住手!”

樊清一的刀刃險險停在矮個男人棉襖外衣上,再往下一點就剁上了。

男人嚥了口唾沫,把矮個男人的手指掰開,把人拉到一邊。

樊清一上前一步,把劉斐斐護到自己身後,面無表情看過去。

“你們是一夥的。”

不是問句,是陳述。

男人臉色有些難看,踢了矮個男人一腳,“誤會,這兄弟確實吃你家飯菜吃壞了肚子,他只是想要點賠償,你這動刀砍人是不是太過了?”

“我醜話說前面,飯菜有毒可以報警,請公安同志來查清楚。”

樊清一聲音泛著涼意,“……但敢砸我的攤子,怎麼砸的給我怎麼恢復原樣,你們……連同你們背後的罪魁禍首都要做好蹲大牢的準備。”

男人眉峰瞬間蹙成川字,眼神陰嗖嗖的望著樊清一。

“樊嫂子這話什麼意思?”

樊清一看他一眼,視線下滑落在他衣領處,“明白人不說糊塗話,各位是收錢辦事的,做虧心事前先想想家裡的妻兒老小,就算不念家裡人也想想自己進了派出所,以後出來了在人前還有沒有臉面?”

說完,視線再次上移,與男人對視。

“飯菜裡有沒有毒,你們清楚我清楚,在座的工人兄弟們也清楚,你們想鬧我奉陪,但結果……請你們自行承擔。”

男人盯著樊清一,好半晌沒有說話。

隔壁孫老闆兩口子聽到動靜,一人拎著菜刀,一人拎著板凳衝了進來。

“樊妹子,咋回事?這些人是來砸你攤子的?”孫家嫂子攥著菜刀,上下掂著,左手還樣樣的,想抓個東西來放個血的模樣。

孫老闆抓著板凳,往地上一放,大馬金刀的,那塊頭就讓矮個男人與同伴們心生忌憚。

他掃了幾人一眼,誒了聲,“你們……該不會是那姓苟的找來的吧?”

男人與同伴們臉色同時變了。

恰好,聽到動靜的苟老闆瞧見孫老闆兩口子過來了,也想混進來看結果。

剛進來,就聽到了孫老闆這句話。

緊接著,一個店面的人都齊齊看向他。

姓苟的,“……”

他臉皮抽動,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孫老闆真會開玩笑,我跟樊家妹子又沒仇,我幹嘛找人砸她攤子。”

孫家嫂子翻了個白眼兒。

“揣著明白裝糊塗,把所有人都當傻子耍!呸。”

姓苟的嗐了聲,“孫家嫂子對我也有這麼大的誤會,我這為人有這麼失敗嗎?樊家妹子,你可別聽他們胡說……”

“是胡說嗎?”

樊清一接住他的話,“苟老闆,人就是你花錢請的吧。”

她掃了矮個男人與他幾個同伴,涼涼道,“……要麼讓他們離開,要麼我報警請公安過來,咱們看看最後倒黴的人是誰,你覺得怎麼樣?”

報警請公安過來?

姓苟的眸色微動,看了眼矮個男人旁邊的男人。

兩人視線碰了一下,立即分開。

孫老闆說,“這孫子肯定是見不得樊妹子生意好,他前幾天還來問我砸不砸樊妹子你的攤子。”

“你這人血口噴人。”姓苟的臉色都快維持不住了,“你無憑無據冤枉我幹什麼?”

樊清一看他死不承認的模樣,突然想到了以同樣手段,想逼走她的牛家人。

她很真誠的發問,“苟老闆,你……花錢找人之前,是不是沒打聽過我?”

“打聽你幹什麼?我閒得慌啊我。”

姓苟的沒好氣的懟了句。

樊清一哦了聲,“那就難怪了。”

店內的熟客都樂了,看姓苟的眼神都帶著憐憫。

有人好心提醒他,“欺負人之前,還是需要打聽一下的。”

姓苟的皺眉。

“樊嫂子當初那事兒多火啊,你居然不知道?”

“這得孤陋寡聞到什麼地步?”

“坐井觀天啊這是……”

“哈哈哈……”

議論聲到最後是看笑話的鬨堂大笑。

姓苟的臉色越發難看,偏還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

一個死了男人,無依無靠的寡婦,欺負就欺負了,還需要打聽什麼!

他冷下臉,在問食客還是問他請來的幫手之間,選擇了問當事人。

“他們笑什麼?”

樊清一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說,“他們在笑話你。”

姓苟的,“……”

忍不住,好氣。

瞧他氣的臉皮鐵青,樊清一才善意解了 他的惑,“你這花錢找人來我這下毒,逼我走的下作手段,先前已經有人用過了,結果就是……”

她衝姓苟的露出一抹微笑。

姓苟的覺察出她這笑容背後的不簡單。

果然,“……那家攤子的老闆與花錢請來的人,都被公安同志抓走了,蹲大牢了。”

“什麼!”

姓苟的臉色陡然一變,張嘴還沒說出什麼。

他身後的矮個男人與幾個同伴已經同時驚撥出聲。

幾人驚呼過後,目光一致看向姓苟的。

姓苟的只覺頭皮發麻,“……怎、怎麼會?”

離他不遠的食客同情的嘖了聲,“別不信邪,人樊嫂子那可是在所裡有人的,不然她一個人能從那麼多家小攤販中脫穎而出,盤下我們廠對面這黃金位置?”

“人這小飯館兒的二老闆,可是對面紡織廠副廠長的親侄女,哈哈,姓苟的,你這回可是踢到鐵板了。”孫老闆在一旁大笑著補充。

姓苟的一眼瞪過去,似乎要吃了孫老闆。

孫老闆咧著大嘴,笑的得意又暢快。

認出劉斐斐的熟客立刻站出來,證實孫老闆說的是真的。

在門外看熱鬧的工人,有認識劉斐斐的,也紛紛出聲應和。

姓苟的兩眼發黑,在心裡破口大罵,我是姓苟,姓孫的你他孃的是真狗啊!

他就說這孫子怎麼說撂挑子就撂挑子,原來是早知道這小飯館兒的倆老闆都是不好惹的主兒。

孃的!

這算怎麼一回事兒!

他急的頃刻間腦門上冒出一層薄汗。

矮個男人與同伴這時候也終於意識到,別看這家小飯館兒只有兩個女人,卻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大哥……”

矮個男人看為首的男人。

男人皺著眉看姓苟的。

姓苟的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嘴角往上提了再提,硬生生擠出一抹笑,“那什麼……樊家妹子,這可能是誤會了,他們應該是腸胃不好,吃了東西鬧肚子,跟你的飯菜沒任何關係,是吧?”

說完這話,忙回頭給男人使眼色。

男人忙笑著說是,矮個男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是打心底對樊清一與劉斐斐背後的勢力發怵害怕。

被男人推了把,他也忙擠出笑陪著說是,“我早上肚子就不舒服,剛才也是我自己的問題……”

說著,還看了眼被蓋住的嘔吐物,“……吐的就是早上喝的番茄汁,不是血。”

看熱鬧的食客們,“……”

又噁心又膈應。

以後不能直視番茄汁了。

“是誤會就好,只是……以後還是不要再有這樣的誤會了。”

樊清一見好就收,只是面上笑著,眼底並沒有什麼笑意,看姓苟的眼神也泛著涼意。

“……不然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被人笑話不說還得蹲大牢,忒不划算了,苟老闆說是不是?”

姓苟的哎了聲,“樊家妹子說的是,這壞良心的事不能幹,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打你這小飯館主意的。”

樊清一看著他,沒再說話。

姓苟的陪著笑,“那……不耽誤樊家妹子生意,我先回了。”

他看了眼男人與其同伴,甩了個臉子大步走了出去。

男人看了樊清一 一眼,帶著矮個男人與同伴也走了。

食客們看他們離開,安靜了幾秒,再次爆發鬨堂大笑聲。

不少人拍手叫好。

“好!樊嫂子霸氣!這種惡人就該這麼整治,看他們還敢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可不是!就該這麼辦他們!”

“老虎不發威,他們當樊嫂子是不會反抗的病貓了!該!”

“樊嫂子好樣兒的……”

“樊嫂子厲害了!”

劉斐斐雙眼放光,“一一姐,你居然把他們嚇跑了。”

【沒有任何外援,只靠一張嘴皮子,就把這些人給嚇的屁滾尿流!不愧是我一一姐。】

樊清一放下菜刀,左右手互相握了幾下,又攥了幾下拳,鬆了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

嘴裡輕輕吐出一口氣,才朝劉斐斐淺淺一笑,“嚇到你了?”

劉斐斐連連搖頭,“沒有,覺得一一姐很厲害,這個。”

她豎了個大拇指給樊清一。

樊清一笑,“不是我厲害,是大樹底下好乘涼。”

她小聲跟劉斐斐解釋,“他們怕的不是我,是你和我背後的勢力。”

“我二叔和……桑所?”劉斐斐皺眉。

樊清一頷首。

劉斐斐沉默了片刻,又揚起笑臉,“那感情好,有關係不用白不用,不管他們怕什麼,只要不為難咱們這個小飯館兒……”

【這群狗東西,把我一一姐逼成什麼樣兒了!】

【她但凡鬆口給我爸媽當幹閨女,這水寨鎮都能橫著走!她認了嗎?沒有!】

【現在居然被逼的說出大樹底下好乘涼這種話!氣死我了……】

樊清一,“……”

橫著走的,是螃蟹吧?

鬧騰了半個鐘頭的鬧劇落幕,食客們吃飽喝足帶著茶餘飯後的閒話,走了。

樊清一下了雞湯麵,鹹菜撿了些,姐妹倆就著吃了午飯。

劉斐斐又在店裡忙活到半下午,直到店內收拾乾淨,把樊清一送回家,才往回騎車子。

車騎到紡織廠門口,她把車子給了門衛,自己去了副廠長辦公室,找劉二叔。

看到她,劉二叔臉上就漾開了笑容,“斐斐啊,怎麼有空來找二叔?”

“二叔,我有事請你幫忙。”

劉斐斐坐在劉二叔辦公桌對面,一拍桌子,“你明天中午別在廠裡食堂吃飯了,你去外面吃,去我和一一姐的小飯館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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