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旨

到時候自己一家，在這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就跟當年那個試吃蛇肉的小男孩沒有區別，會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弱者。

白冰記得，當年那個小男孩，在第二年就被當成貢品祭祀了河神。

弱肉強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女巫享用著她提供的功勞，漲了一波威望，她們一家再次淪為岌岌無名的邊緣家庭，憑藉她跟女巫結下的樑子。

明年的河神祭祀，女巫定然要拿小錦鯉開刀。

在現代生活，自己用煤氣毒死了孩子，穿越到遠古，難道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沉河嗎？

不可能的。

想到這裡，白冰的眼神變得凌厲而堅定。

“蛋，去叫幾個阿媽來這裡，就說中午我要請全族人吃熱食，請幾個阿媽來幫忙燒飯。”

蛋答應了一聲，跟著小夥伴噠噠噠跑走了，不一會兒，白冰的阿媽，帶著二姨秋葉以及幾個婦人回來。

白冰拿出幾個大笸籮，帶領幾個婦人摘狗尾巴草種子。

白冰發現，自己剛剛摘了一穗，阿媽和二姨等人已經摘了好幾穗，有一個名叫青杏的阿媽，別人都是一粒粒摘，她直接抱住穗子一頭，猛力一擼。

別人摘一穗的時間，她自己可以擼十穗。

白冰豎起大拇指，對著青杏道：“青杏阿媽，你真的很棒。”

眾婦人都衝著青杏哈哈笑，對她比出了一根大拇指，儘管她們沒見過這種手勢，但全都明白了白冰做出這個手勢的意思。

這裡的人對於手勢什麼的十分熱衷，一下子就將這個手勢學會了。

青杏被誇獎地有些害羞，擼起穗子來更加賣力了。

很快，其它婦人也都學著青杏的樣子從摘種子改為擼種子，沒多一會兒，家裡所有的藤筐笸籮全都裝滿了草籽。

接下來一個步驟就是給種子脫殼，昨天自己一家人吃，只需要弄一點就好，因此她用石臼輕輕搗一下就完成了，今天最起碼有兩百多人一起吃飯，石石臼舂米根本來不及。

白冰只好將給種子脫殼的穀穗裝進布袋子，讓阿媽們用棒子捶打去殼，然後再揚起來，讓風帶走米殼。

反覆多次以後，終於得到了乾淨的草籽，最後再用石臼將米打成小粒。

這一通忙活下來，白冰儘管只是指揮加演示，竟也忙活的一身汗，來自21世紀的她，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粒粒皆辛苦。

好在今天請客的食物只有一道小米粥，否則她簡直要直接累癱。

阿媽們看著那一粒一粒的草籽，在白冰的指揮下，全都變成了黃澄澄的糧食，都忍不住對著白冰豎起大拇指，誇獎她厲害。

白冰：“......”

慚愧啊，我只不過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大家不要誇獎我，這些都是神明在夢裡教給我的，我只是把神的恩賜帶給大家而已。”

眾阿媽一聽到神明，全都衝著白冰跪下來，嘴巴里唸唸有詞說著感恩的話。

白冰回想著從前女巫帶領族人祈禱時的模樣，也衝著天邊跪了下來。

中午時分，所有熬粥需要的米都已經準備好，外出採摘稗草穗的人們陸陸續續回來，婦人們紛紛叫自家孩子回家去取石鍋，沒多久，白冰家洞屋門口就升起了裊裊炊煙。

米粥熬好，每人盛了一竹碗，眾人聞著這香濃的滋味，已經是口水直流，任誰都相信，這麼香的熱食一定不會有毒。

白冰按照祭祀神明的流程，將一碗粥潑向荒野，朝天而跪，嘴巴里面唸唸有詞了一陣，率先喝掉了一碗粥。

這一次，她沒有找那些孤苦無依的孩子來當小白鼠，此一刻，白冰覺得，競選當個女巫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自己當了女巫，從此以後可以廢除活人祭祀的傳統。

喝完了粥，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祭祀舞蹈。

這一整套流程走完，所有人情緒高漲，大家在白冰的號召下共同舉碗，剛要將那碗香噴噴的米粥送進嘴巴里。

突然，一聲蒼涼憤怒的聲音喝止了眾人。

白冰抬頭，只見族中女巫拄著一條大大的柺杖站在眾人面前。

她頭上插滿彩色的羽毛，身上掛著各種草籽、昆蟲甲殼穿成的項鍊，一身衣服上面掛著各種顏色材質的布條。

儼然，她已經拿出了身為一個女巫全部的裝備，將自己武裝到了牙齒，來宣誓她才是這個部族的女巫。

隨後，她的族長丈夫也出現在她身後。

女巫伸出她象徵著權勢的手杖指向白冰：“冰，你竟敢假冒女巫，傳達假的神旨，我要詛咒你，讓你受到神的懲罰。”

白冰放下碗，淡笑著看了看女巫：“樹豔阿媽，大家幹了一上午的活，都餓了，你等我們吃完熱食再聊好嗎？”

女巫大驚。

全部族人也都驚住了。

白冰這妮子，剛剛竟然叫女巫做“樹豔阿媽”，這可是大不敬行為啊，自從樹豔當上了部族的女巫，族人就只能恭恭敬敬稱呼她為“女巫大人”，白冰竟然敢直接稱呼她原來的名字。

看來，女巫大人這次一定會詛咒白冰了。

女巫：“冰，你竟敢對我大不敬，你這是褻瀆神明，我要代表神明將你逐出樹洞部落，讓蟲子將你撕碎，成為它們的食物。”

隨著女巫憤恨地將柺杖敲擊在大石頭上，幾個強壯的漢子從女巫身後走出。

白冰看清，這幾個漢子就是族長自己家族的後輩。

在遠古部落，家族強盛，人丁興旺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在族中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像自己家這樣人丁稀少的人家，有時候真的只有任人魚肉的份兒。

阿媽石花跟阿爹花石此刻被女巫的憤怒嚇得不輕，齊齊跪在地上朝女巫磕頭。

“女巫大人，我家冰知道錯了，求你不要將她逐出部落，求求你，不要讓蟲子咬她......”

那些跟隨白冰準備食用米粥的族人也齊齊跪了下來，祖祖輩輩對於女巫的敬重，使得他們此刻被嚇壞了。

女巫的話，在部族中就等於神的旨意，從來沒有人敢於反抗過。

更沒有人敢於大逆不道地聲稱，自己也是神明的代言人。

他們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因此，當白冰說她接收到了神的旨意時，全族男女老少沒有一個不相信的。

因為他們不相信有，人敢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現在女巫竟然說白冰是假傳神旨，這怎麼可能，這大概是在場這些人，一輩子裡吃到的最大一個瓜了。

眾人匍匐在地上，眼巴巴看著女巫和白冰。

幾個壯漢此時已經抓住了白冰的胳膊，企圖將她拖走。

白冰自知反抗不了這幾個壯漢，為今之計，只能智取，她大聲喊道：“女巫大人，我承認剛剛是我不敬，我向你道歉，重新尊稱你為女巫大人，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憑什麼說我傳達的神旨是假的？”

樹豔明顯愣了一下，從政30載，從來沒有人向她提出過這樣的問題。

“當然是神告訴我的！”

樹豔只是愣了一瞬，就鎮定下來。

白冰：“你拿什麼證明，你說的話就是神旨，而不是你自己瞎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