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染之差點把手裡的杯子給摔了，“你們不是一起在京市讀的大學嗎？！”
“不知道他怎麼想的，臨時又改了主意。”
路之珩淡定得很，撩起眼皮上下掃了他一眼，“你這麼驚訝做什麼？還是說，你知道什麼內情？”
“你竟然不知道？！”
謝染之皺著眉對上他的視線，神色複雜難辨，“他竟然沒有告訴你。”
路之珩敲了敲桌子，“我該知道什麼，宋予矜又該告訴我什麼。”
“既然他不說，那我也不說，”謝染之忽然就笑了，有種莫名的愉悅，“讓你的好兄弟自己告訴你。”
稀奇，真是稀奇。
謝染之向來我行我素，不在乎別人的想法，他這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宋予矜手上了。
路之珩指了指晴空萬里的天，“謝染之，話只說一半容易遭雷劈知道麼。”
謝染之笑得更歡了，索性往椅子上一靠，仰起腦袋張開手臂，一副要迎接天雷的模樣。
油鹽不進。
“你這幾年一直都待在這裡？”路之珩眸光一凝，大概是想到了什麼，“沒有回去過？”
謝染之回答的模稜兩可，“差不多吧。”
“哦。”路之珩忽然說，“明天我要回京市一趟。”
這話有兩個暗示，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回去。
或者你不想回去，如果有什麼話要說，我可以幫你帶給某些人。
＊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取。”
掛了電話，沈雋看了一眼時間，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喂，之珩，沒有打擾到你吧？”
“那就好，”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他眉眼一彎，“是這樣，我有件東西在一家店鋪裡。”
“你今晚……或者明天回來的時候，順路幫我帶回來？”
“好，”他笑意更甚，“晚上見。”
這邊，路之珩收了手機，轉眼就對上了謝染之饒有興味的視線，“女朋友？”
“嗯？”他搖搖頭，“不是。”
“哦，”謝染之篤定道，“那就是男朋友。”
路之珩無語，“你腦子裡是沒有別的關係了嗎？”
“路少爺，”他指了指手機，“我也就是沒有把你打電話時的表情錄下來。”
“你看清來電人之後眼睛‘唰’地一亮，接起電話之後笑得那叫一個盪漾，語氣那叫一個溫柔。”
謝染之跟他認識這麼久，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這小子的面癱臉不是一天兩天了，也就跟他們聚在一起時表情豐富一點。
哦，對了，他在拒絕女生告白的時態度也挺好的，畢竟知道要尊重別人的感情。
“來，你告訴我，究竟是哪位普通朋友有這麼高的待遇？”
謝染之眉梢一挑，把重音落在普通朋友那幾個字上。
路之珩心說你怎麼這麼八卦。
但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說：“都不是，還在追。”
準確來說，是還沒開始追。
謝染之打了個響指，神情得意，“這頓你請。”
他沒再追問下去，給路之珩留了足夠的隱私空間。
兩人敘完了舊，謝染之提議去喝兩杯。
“喝完酒再開車？”
路之珩簡直想踹給他一腳，“你是想幫死神提前完成今年的KPI嗎？”
還是說，你嫌這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想找刺激？
“那就……直接在那睡。”
“不行。”
路之珩知道自己酒量差，所以他在外喝酒有兩個原則：一是在他覺得安全的地方，二是身邊有靠譜的人。
二者至少滿足其一。
不巧，今天哪個都不滿足。
他不熟悉的地方通通不安全，而且，謝染之的危險係數太高了，路之珩不放心把自己的小命交給他。
吃完晚飯他就把路痴的謝少爺送了回去，回到島上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他拎著個小盒子進了門，“沈哥，我回來了。”
謝染之白天說的話提醒了他，他接個電話情緒外露都那麼明顯，見到沈雋本人豈不是更藏不住？
沈雋那麼敏銳的人，發現他的心思不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所以路之珩提醒自己要收斂一點。
結果就是，一看到沈雋就自帶笑意的眼眸，還有被他強行壓下去的嘴角，這兩樣組合到一起，怎麼看都很怪異。
沈雋也忍不住發問：“這是……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了嗎？”
“沒有啊，”路之珩搖了搖頭，不覺得哪裡有問題，“挺開心的。”
他把禮盒遞給沈雋，“沈哥的東西。”
沈雋的目光細緻而剋制地在他臉上掃了一圈，見他確實沒有不虞才說：“拆開吧。”
“這是給我的？”
“不然還有別人？”
這話……聽起來……好像……他就是唯一。
路之珩抽掉絲帶，從盒子裡拿出一個精緻的貝殼風鈴，這種手工藝品在濱海地區很常見……等會兒！
貝殼上畫的是什麼？！
城堡、飛機、奧特曼、月餅、馬、弓箭、煙花……每一個貝殼上都有不同的簡筆畫。
沈雋這是把他們相識以來標誌性的場景都畫在貝殼上了？
他抬眼對上沈雋暗含期待的視線，“喜歡嗎？”
這個想法是在兩人夜聊那天晚上冒出來的。
話語太容易過耳就忘，但附著在物品上的場景，只要看到，就會想起來當時的感受。
原理跟照片是相似的。
木和最初給沈雋準備的房子裡有一間畫室，他昨天在畫室忙活了大半天把它們畫完。
但為了招待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這座小島提前兩三個月就清了場，他又帶著這些貝殼去了對岸的一家手工藝品店，請人串成了風鈴。
他的意圖路之珩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路之珩只是沒想到，他當時被刺激到了，有感而發，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第二天回想起來，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矯情。
但這種情緒卻被人溫柔地托住，細緻地安撫了。
“當然喜歡。”
路之珩小心翼翼地把風鈴放了回去，然後站起身。
沈雋不明所以，也從沙發上起來，“要去休息了？”
其實不想讓他睡那麼早，想再聊一會兒，回去之後可能就再難有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光了。
但他玩了一天應該也累了，沈雋這麼想著，卻見他朝著自己走過來了。
路之珩伸手攬住男人的腰身，額頭輕抵在他的肩膀上，給了他一個擁抱。
沈雋驚訝之餘十分自然地擁住了他，他其實不太懂這個擁抱的意味，但感動也好，喜悅也好，感激也罷。
他照單全收。
直到他聽見路之珩說：“我不跟你說謝謝了。”
沈雋低低地笑了一聲，“求之不得。”
像是情人間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