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蘭痛苦的掙扎起來,卻被身後之人緊緊的抱在懷裡。

耳邊低沉沙啞的聲音不停的安撫道,“謝夫人,謝夫人,冷靜下來。”

溫如蘭冷笑一聲,她猛的轉過身,死死的盯著燕昭的臉。

眼神又痛又悔,“冷靜?我怎麼冷靜。”

她眼淚似乎都要流乾了,“都怪你,都是因為要救你。”

她啞著嗓子,衣衫凌亂,形容悽慘。

可是下一秒,又無力的滑落在地,趴伏著渾身顫抖,輕聲囈語,“也不能怪你。”

她吸了吸鼻子,重複道,“不怪你。都是我的錯。”

“燕五,是我害死的。”

她輕嘆了一聲,不知是哭還是笑。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是想清楚了,眼裡是無奈的釋然。

唉,活著的時候,沒有好好對待。

要是死了還能再見。

還是說一句。

你怎麼又把我一個人留下了。

真是個呆子。

她一把抽出頭上的髮簪,平靜的閉上眼,簪子尖端對著自已的心口。

燕昭心中一緊,拈起手邊一顆石子打掉溫如蘭手裡的兇器。

溫如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男人輕吐了一口氣,撿起地上掉落的一把短刀緩緩架在脖子上。

“凡事皆有因果,如果你想有人為燕五的死負責。”

“還是我來吧。”

溫如蘭勾了勾嘴角。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遠,她一點點挪動過來,定定看著燕昭似笑非笑。

毫無徵兆的,她一巴掌朝著男人的臉扇了過來。

可惜她手腳軟綿無力,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燕昭沒有躲,只是眼神晦暗。

身為太子,被人扇巴掌。

還是第一次。

同時,有一件事逐漸在他的心中明晰起來。

溫如蘭為何以命相救尚且不知道,但是,可以確定的是。

她根本不喜歡他。

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臆想和猜測。

四周一時間安靜下來,只聽得烏鴉難聽的嘶鳴聲。

兩人眼神交匯,一個苦澀,一個複雜。

溫如蘭驀然開了口,“我這麼拼命救你,是為了什麼。”

“什麼?”

溫如蘭扯了扯嘴角,“我救了你,對你有恩是不是?”

燕昭一錯不錯的看著她,“是。”

“太子殿下料想也是知恩圖報之人。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兩個要求。”

男人神色不變,“好。”

溫如蘭勾唇,“我還沒說是什麼要求,你就說好。是在敷衍我嗎?”

燕昭認真回道,“不是敷衍。”

你說的,我都會答應。

“那好。”她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如果可以,幫我殺掉周瑾和;第二,希望殿下能庇護謝府上下安好。”

溫如蘭一字一句的說完,臉色已經慘白到透明。

燕昭垂眸。

周瑾和,本來就在他的必殺名單之上。

至於謝府,有她在,他也會盡力保護。

他極其鄭重的答應道,“好,我以皇族之血起誓。”

話剛說完,溫如蘭就脫力倒在地上。

雖然系統早就給她遮蔽了痛覺,但那種靈魂深處的疲累卻無法消除。

她沉溺在黑暗中,只覺得再也不想睜開眼睛。

有人不斷在她的耳邊呼喚。

“宿主,宿主。”

“求你了,你醒來,好不好。”

系統聲音哽咽。

“系統。”

溫如蘭極其微弱的聲音傳來。

系統簡直喜極而泣。

嚇死她了,宿主的求生意志剛才幾乎消失。

要是沒醒來,可怎麼辦。

溫如蘭意識恢復的時候,感覺到天色已經昏沉。

蟬鳴聲陣陣,有人正揹著她緩慢前進。

這人似乎一隻腳受了傷,走起路來一深一淺。

燕昭察覺到動靜,臉上嚴肅的表情終於鬆緩下來,心裡輕快了些。

他手臂使勁將女人往上顛了顛。

只覺得身上的人無一處不柔軟。

明明不重,他臉上卻熱了起來,逐漸漫上一層紅色。

溫如蘭趴在他的背上,像一個毫無生氣的玩偶。

又走了一段路程,天色已經完全變暗。

一團團閃著綠光的螢火蟲在他們的身邊輕舞。

只可惜兩個人都沒有心情和精力欣賞這美麗的一幕景色。

溫如蘭腦子渾渾噩噩的,但是還是記著男人已經走了很久,她閉著眼睛,啞著嗓子道,“燕五,累了吧,歇一歇。”

燕昭低垂著頭,渾身一僵。

剛才?

她說什麼?

溫如蘭似乎是對男人的沉默有些心慌,摟緊了燕昭的脖子,“燕五,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燕五,燕五,”

聽著溫如蘭的哽咽聲,燕昭抿緊了唇,低聲應了一聲。

“我在。”

溫如蘭這才聲音輕快了些,“燕五,我想看看你的臉。”

她不安分的掙扎起來。

燕昭心裡沉重,但很快就被自已身體的反應搞得渾身一僵。

他輕輕拍了拍溫如蘭的臀部,聲音悶悶的,“聽話,別亂動。”

溫如蘭不再動了,反而笑了一聲,“燕五,你現在膽子大了。都敢命令我了。”

燕昭扯了扯嘴角。

他也是強弩之末,現在不過仗著身體素質好硬扛。

行至一棵大樹前,他將溫如蘭輕柔的靠在一棵大樹身上,自已也坐在她的旁邊閉目養神。

溫如蘭還是不死心,她轉過頭,又看向燕昭,“我想看,,”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一把按在自已的懷裡,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溫如蘭不滿的唔了一聲,這個姿勢有些怪異。

“燕五,我不舒服。”

燕昭嘆了一口氣,將她摟抱在自已的腿上,兩人互相靠在彼此的肩頸。

溫如蘭這才乖巧的不動了。

燕昭鼻尖縈繞著女子的清香,身體緊繃著不敢動彈。

這時,卻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破這溫馨的畫面。

他警覺地睜開眼,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太子殿下,總算找到您了。”

一箇中年男子腳步生風,迎面走來。

燕昭眼神一暗。

江哲,錦衣衛總指揮使。

是父皇除了龐凜的另一重要臂膀,很受恩寵。

他從前與這人有些摩擦,相處不是很愉快。

燕昭背靠著樹幹,注意到江哲眼神猥瑣的看向溫如蘭,眉頭狠狠一皺,臉色難看。

江哲怪笑起來,揶揄道,“殿下,您懷裡的女子,不會是丞相夫人吧。”

“嘖嘖嘖,殿下這般風光霽月的人物,怎麼也幹這腌臢事。”

燕昭神色不變。

他看了一眼江哲的身後,總共五六個人,臉上都帶著陰惻惻的笑容。

“是父皇派你來尋我的嗎?”

江哲笑的古怪。

他幸災樂禍的嘲諷道,“我確實是陛下派來的。”

男人一個一個字加重道,“不過,不是救你們,而是。”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燕昭臉色發白,一股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顱。

父皇?

為什麼?

江哲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樂呵呵的捏著手裡的一個瓶子。

“跟殿下說一聲,好讓您死的明白。只是,我還不會這麼快就殺了你。”

那多無趣。

慢慢折磨才有意思。

他手一揚,那瓶子裡的液體就朝著太子的臉上潑灑而來。

“首先,這張臉真礙眼,還是毀掉比較好。”

燕昭眼神一滯,已經來不及反應。

他將懷裡的女子牢牢的護住,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卻感覺懷裡的人猛的掙扎起來。

有人擋在他的前面,輕柔的髮絲拂過他的臉頰。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他睜開眼睛,與一雙明亮柔軟的雙眼相撞。

只覺得自已的心臟像是馬上要從胸膛裡跳動出來。

一種心痛的感覺無法遏制傳遍全身,讓他喘不過氣。

他死死盯著溫如蘭的臉,白皙骨節分明的大手一寸寸的拂過溫如蘭的側臉。

艱難道,“你的臉。”

溫如蘭原本亮閃閃的眼睛在看到他的臉之後變得黯淡無光。

她喃喃道,“燕五呢?”

明明這次,她也可以保護他了。

怎麼不是他。

燕昭抱住她,朝她的後背和脖頸看去,果然那裡被腐蝕了一大片,黑紅髮紫。

他眼眶酸澀,攥緊手指。

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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