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嶺峽:

漫漫黃沙,風塵嗚咽。

從遠北吹來的風沙,把風嶺峽浸沒在了一片沙塵之中。

每年這個時候,風嶺峽都會遭遇十多日的沙風,但今年氣候異常,已經連續颳了二十日,但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審訊堂上,一個老獸人滿面淚水,哽咽道:“大人!我只剩下這一顆珠子了,那是我妻子唯一留下的念想啊。”

身穿官服,一臉嚴酷的戾劊崖,並不買賬。

他冷哼了一聲,指著老獸人呵斥道:“誰沒有念想?憑什麼就你能留下家財?我說過吧,為了上繳稅收,所有財產全部充公:凡違抗者,鞭笞五十;再違抗,斬!”

戾劊崖一揮手,兩邊的獸人小官就出列領命,在一片哭嚎聲中,把老獸人拖了下去。

很快,從後院就傳來老獸人受鞭打而痛苦的呻吟聲。

戾劊崖拿起珠子看了看,表情不是很滿意;或者說,今年他都不是很滿意,製作精良的煤晶飾品,越來越少了。

他把珠子丟進了一旁的箱子,喝聲道:“下一個!”

“報!”有傳令兵跑了進來,他來到戾劊崖身邊,嘀咕了一陣。

戾劊崖不覺皺眉:“長樂城來的旨意? ”

“定是召回大人的!”傳令兵乖巧地給戾劊崖跪拜道:“小人提前恭喜大人了!”戾劊崖嘴邊不說,心中倒也動了心思,有一點兒欣喜。

四年了。

呆在這個風沙之城,也該夠了!

他出身貧寒,靠著一身的武力與決心,成了地方軍的副將;彼時年輕健壯,為求出人頭地,戾劊崖往往衝鋒陷陣從不退縮。

夙龍族與梟龍族因文化不同、生活習慣不同,在交界地時起摩擦。

梟龍族人多強健,但見了戾劊崖也會心中膽怯,掉頭就跑;戾劊崖卻是窮追猛打,不提首級回來不罷休:他的勇猛剛開始得到了非常多的讚許。

但慢慢地,開始有人彈劾戾劊崖,說他殘忍冷酷,陰狠無情。

很快他就被軍隊除名,戾劊崖氣得當夜就提刀去了官員家中,他只想嚇唬對方,誰知官員一見他,都不用他開口,就主動表達了自己願意補償他,給他弄個文官。

戾劊崖做起了管轄官,剛開始他還有模有樣,後來發現他做的再好,也沒有什麼前途,風嶺峽這個鬼地方,只是來打發他的。

想到這裡,戾劊崖心中發恨,他認定必是妒忌他的能力,他想要翻盤,就只能靠政績。

因而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會向王城示弱;現在召他回城,定是感動他的一片堅持!

興沖沖回府,戾劊崖遠遠就瞧見大堂裡站著的年輕獸人,一身挺拔正氣,正是敖穹的貼身侍衛一敖吉。

戾劊崖於是更加確信,旨意就是讓自己回去的。

“不必了。我來只是宣讀大王旨意。”敖吉拒絕了戾劊崖的贈禮,他看著這屋子的富麗堂皇,又想到一路上百姓的住宅,對戾劊崖更不喜幾分。

“戾劊崖聽命。”敖吉開啟旨意,宣讀道,“風嶺峽歷年上繳稅收存有欺瞞之數,故此取消減稅一令,責令風嶺峽管轄官上繳重稅,不得…拖…敖吉一呆,聲音慢了半拍道,“立即執行…”

戾劊崖都呆住了。

他的臉,由最初的美滋滋變得鐵青。

敖吉更是詫異,敖穹會下達這樣的王令。

風嶺峽存在欺瞞他怎麼不知道?

不,這還不是最困惑的地方,而是重稅——這意味著九成。

等於整個風嶺峽的財富都要上繳;這不像大王的作風,是不是哪裡出了紕漏?

“重稅?”戾劊崖的眼中寫滿了怨恨與怒氣,也不等敖吉允許他起身,就跳起來,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吼道。

“他媽的!老子四年在這裡!四年!就是為了等這狗屁的旨意?!要把老子的錢全都交出去,操他媽的想得美!老子寧可反了!

“放肆!”敖吉當即拔劍。誰知戾劊崖一把抓住。

鋒利的寶劍割破了戾劊崖的手心,鮮血沿著劍身,滴在地上。

“為那種不辨是非、軟弱無能的君主賣命,還不如為我自己!”

“戾劊崖!”

“我早就聽聞宮中進了狐族賤民,君王日夜與他廝混,真是丟盡了夙龍族人的臉。”一甩手,戾劊崖拔出自己的佩劍,冷聲道,“我可是為清君側才不得不反啊,敖吉,黃泉路上就麻煩你先行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戾劊崖猛地衝向敖吉,直刺他的腦袋。

隱沒在暗處的奴殿看到這一幕 ,便知他的設計已經成功。

掉包旨意,將免稅變成重稅,刺激戾劊崖,讓他反水。

戾劊崖:奸佞者,視財如命,重稅便意味著他要上繳自己的財產,他肯嗎?

敖吉縱有疑心,亦不敢質疑,因為他是忠臣,必定維護王上。

至此,夙龍族內部已開始混亂。

與此同時,另一邊…

風峽嶺的一個村落之中,剛剛被鞭打的老獸人痛苦地趴在石床之上,他的背上滲出血跡,如果沒有藥物,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但突然,老獸人的背上不再傳來痛感,但卻有一絲溫暖的感覺傳來,他疑惑地轉過頭去,看到了一位陌生的龍人。

老者看不清具體的面貌,但還是能隱隱約約看出青色的毛色,他頓時淚流滿面,委屈的哭了出來。

“王!您終於肯來這個不起眼的風沙之地了嗎?我們信您是仁厚之君,但也架不住管轄管的剝削啊,百姓們在這個地方民不聊生,您一定要…”

話還沒說完,那龍人拍了拍老獸人的背,示意他別擔心;並將那顆被收走的熀晶珠子放在老獸人的能看清的地方,並附贈了一枚金狛。

老者看著他離開的身影,雖然他沒說一句話,但看著他輕微頷首的樣子,他似乎…什麼都說了。

王宮之內:

“荒謬!竟敢以此犯上,叛亂朝綱!王軍何在!”

殿上,聽聞戾劊崖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一路從風嶺峽向長樂城突襲,敖穹再也無法剋制怒氣,當場下旨要將叛軍全部捉拿,入牢待審。

文武百官還是第一次看到敖穹這般慍怒。

敖吉重傷逃回,聽說被一個青色龍人所救,現在一個醫館之中,無法回長樂城。

據報,敖吉傷勢極重,身上的劍口招招要他性命,若非年輕仍有氣數,否則早已命殞。

聞此驚變,三木內心又氣又急,但亦不能表現出來。

他知道這是奴殿的“傑作”。

奴殿會這麼做,是因為他本身的意志。

他或許並未質疑三木的說辭,只是認為那麼做,會更快達到效果。

三木想到這裡,便無法責備奴殿的自作主張,他知道利益不同、意向不同的他們,最終還是無法避開對立的那一天。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解決篡改旨意這件事。“這不是很好解決嗎?”奴殿早就想好了,“使用戲憶金鑰吧;改變敖穹的記憶,讓他坐實重稅旨意,我已把相關人員和檔案都處理了,現在知道最初命令是‘免稅’的,只有你、我和敖穹三人而已。”

“你殺了秉筆官和史記員?”

“怎麼會。”奴殿淡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傻瓜。”

“埋屍體太費事了;我只是讓他們去了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以後你就知道了。”

奴殿平靜的面容上,隱隱透著一股諱莫如深的氣息。

三木沉默片刻,點頭道:“知道了。我自有安排,你下去吧,沒有我的命令,你什麼都不要做知道嗎?”

“是。”奴殿躬身後,隱沒於暗角處。

看著他離去,三木在心中暗下決心。他需要做決斷了。奴殿不能再留此處,否則以他的做法會干預到更多的事。雖然這麼做會很遺憾,但為了敖穹必須這麼做。

至於戲憶金鑰…

三木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戴在胳膊上的面具,狐族之物,嵌有金鑰。

他不會使用金鑰去改變敖穹的記憶,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他寧可自己背鍋“禍亂朝堂”也不會讓敖穹扣上昏君的罵名。

然而,奴殿卻未曾知曉,在距離長樂城內的一間客棧小屋中,一位渾身粘稠的青色龍人正透過一面神秘的紫色傳送門,將剛剛討論過的秉筆宮和史記員搬運出來。

青色龍人將他們兩個放在地上,然後嫌棄地擦拭著身上的不明液體,口中喃喃自語。

“兩位當朝的重要人物失蹤了近半個月之久,卻依舊無人察覺;他們稍微清醒時,也答非所問,接著又昏迷過去。唉,這到底是宮中的貪官汙吏太多,還是…那隻二尾狐在其中作祟呢?”

“那隻三尾小狐狸真是越幫越忙啊,而那個年輕龍也真是的,身為君王的貼身侍衛,竟然抵不過一位退位的副將;難道小敖穹那傢伙的眼光竟如此之差嗎?”

青色龍人望著兩軍即將交戰的地方,搖了搖頭,將兩位夙龍安置好後,便轉身離去。

王軍出發後,很快就和戾劊崖的“軍隊”打了起來。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獸人軍團,一交鋒便知高下。

戾劊崖的手下都是他臨時抓來的壯丁,一見正規軍嘩地四處逃竄;戾劊崖在牢內大呼冤枉,他高呼自己一腔熱血為了族人,忠誠被奸人陷害,他要面君直陳。

“好一句面君直陳,你說那狐族人是魅惑君王的罪魁禍首,可有證據?”

一個沙啞蒼老的嗓音出現在牢獄之內。

戾劊崖看到一名中等身材的老者,朝著自己緩緩而來:他面容慈善,深膚鶴髮,氣質沉穩內斂,頗有風來。

“你是誰?”戾劊崖打量對方,暗驚此獸人進出大牢毫無阻攔——想必定是大官。

老者淡淡一笑:“你可以叫我…烈叔。”

三朝老臣——敖烈!

戾劊崖連忙跪下身,雙手抱拳道:“請烈叔為我陳冤!”

“起來吧。”敖烈的侍從為他拿來一張座椅。

敖烈坐下,正對著敖穹,他目露深意,“說說看,你要如何證明那狐族人魅君罔上,禍我族人?”

“我有旨意為證!大王下令徵收重稅,絕非宅心仁厚之君會做出的事,所以定是那狐族賤民搞得鬼。”

“你還是沒有證明一切均是狐族人所為。”

戾劊崖緊抿嘴,須臾,“ 證據我沒有!唯有死諫!”

“你若真有此心,倒也不必如此了。”敖烈注視著戾劊崖,淡然道,“讓我猜猜你叛變的理由吧。讓你衝動的是‘重稅’二字,因為你無法想象生活在風嶺峽這樣地方的百姓們,在收到旨意後要如何繳納。”

“你為百姓生氣、委屈,一時頭昏打出了清君側的名號;但實際上你只想告誡君王,一切都應體恤百姓疾苦為先,故願死諫,大王仁厚,想必定會酌情考慮…你便不必受死。”

戾劊崖一愣:“你…為什麼要幫我…”

敖烈起身:“也算是一個契機吧,畢竟我們是同族人…與他族賤民不同。”

“你打算怎麼對付那個狐族人?”

敖烈看著戾劊崖,起身,轉頭離去。

他沒有回答戾劊崖,但從他的神態上能感受到,他同樣不喜歡三木。

龍族貴為大陸上最神秘、最強大的種族,外族在他們看來均是賤民,若非出了這麼對外族一視同仁的君王,哪裡會滋生出這麼多事。

敖烈邁步出了大牢,心思已定。

待他啟呈大王,得取一個讓戾劊崖”面君直陳”的機會,他會從旁協助,讓掉包旨意的事情順流而出。

敖烈不相信大王會下達如此荒誕的王令,可他不確定大王對三木有多信任,在加上狐族人狡猾多詭,不如借戾劊崖之事探風,以免打草驚蛇。

正當敖烈走出牢外,他揉了揉眼睛,然後驚訝的看著眼前等候已久的青色龍人。

沒等敖烈開口,那青色龍人率先問候道。

“許久未見啊,老友,你又老了那麼多,而且還是那麼排斥外族呢…”

——

戲憶金鑰:

九境秘鑰之一:狐族秘寶。

能將記憶化作膠片一樣的片段,進行編輯和修改。

被三木帶入龍族,為避免暴露,三木將它嵌入自己常用的木質舞蹈假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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