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聞言略感詫異，他以為大寶仍對向展鵬說的那些話無法釋懷，苦笑道，“大寶，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我電話裡就說過了，警察原本就在懷疑我，不差你說的那一句，你不用有什麼負疚感。”
“不是——”大寶看著楊毅，漲紅了臉。
“不是什麼啊？真沒事兒。”楊毅心中悵然，臉上卻努力微笑著，“王可的朋友不多，你是我見過面的唯一一個，能有你這樣關心他，我還挺寬慰的，反倒是我，沒把事情早點兒告訴你，哎，也不知我是怎麼想的。”
“老楊，”大寶打斷楊毅，鼓起勇氣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不是哪個？”楊毅疑惑地看向大寶。
“不是我向警察說過什麼，”大寶喃喃道，“我是說我真的對不住你，可能，也對不住王可。”
“對不住我倆，為什麼啊？你做了什麼？”楊毅雙眉微蹙。
“有件事原來我沒告訴你。”
楊毅望著大寶，默不作聲。
“先是想替王可保密，後來又怕你怪我，我就沒說，我是真沒敢說，”大寶緊緊盯著楊毅的眼睛，顫聲道，“但現在王可都這樣了，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這件事兒我必須告訴你。”
大寶近乎語無倫次，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了楊毅的耳中，楊毅驀地緊張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老楊，我問你，你剛才說王可是哪天失蹤的？”大寶不答反問。
“7月16號。”楊毅想都沒想。
“那他是哪天遇害的？”
“這個沒有精確的日期，”楊毅皺了皺眉，“王可的屍體是7月22號被發現的，你知道，警方推測王可是被拋屍在河裡，又趕上‘721’洪水，身體受損嚴重，具體的死亡時間不好判斷，但結合王可最後的活動軌跡，還有他手機最後被定位的時間，警方推斷，他失蹤那天就遇害了。”
“也是16號？”
“嗯。”楊毅點點頭，又對大寶說，“你問這個幹什麼，對時間？”
“我——我——”大寶眨著眼睛，支吾個不停。
“你什麼你？你不是有事要告訴我嗎？快說。”楊毅心急如焚。
“老楊，我和你說，但是你一定要冷靜。”大寶怯生生地說。
“我冷靜個毛？”話一出口，楊毅就覺得自己有些過了，他吞嚥了兩口口水，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說吧，我冷靜著呢。”
“王可——王可他喜歡上別人了。”
“你說什麼？”楊毅身體前傾，不可置信地瞪著大寶，如果不是有桌子的阻隔，他的雙手早就拎住了大寶的衣領。
“王可喜歡上一個人。”終於說出隱藏的秘密，大寶長舒一口氣，像虛脫了一樣。
“什麼人？他在哪兒？”妒火和怒火交織在一起，繼而是深深的失落，楊毅覺得整個世界都旋轉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大寶反而平靜下來，冷冷地說，“我找你來，可不是想看你這副德行的，你不是律師嘛，就這麼不禁事兒？你冷靜冷靜，聽我把話說完。”
“我——”楊毅眼睛原本像冒了火，但大寶的執拗讓他洩了底氣，他重重地靠回椅背上，嘆了口氣，說道，“你說得對，你說吧。”
大寶搖了搖頭，然後說道，“王可失蹤那天，曾經和那個人在一起。”
這突然的變故就像一道驚雷，在楊毅的腦海中炸響，但冷靜下來的他宛如換了一副面孔，呆呆地注視著大寶半晌之後，輕輕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王可告訴我的。”大寶說。
“怎麼告訴你的？”
“微信啊。”
“什麼時間？”
“就是7月16號。”
這會是王可生前軌跡的最後拼圖嗎？楊毅下意識地把煙盒攥成一團，然後驚醒般又舒展開來，從裡面抽出一根菸，小心地捋順，放在口中點燃。“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講講，越詳細越好。”
大寶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懊悔地說，“老楊，說實話，你前些日子找我，說王可不見了，我真沒著急，我以為他和那個人在一塊兒，故意躲著你，誰能想到他會出事兒啊？”
楊毅點頭，壓抑著心底的煩躁，示意他繼續說。
“說起來這事兒也怪我，要不是我鼓動，可能王可也就不會認識那個人。事到如今，老楊你怎麼怪我，對我做什麼，我都受著。”
“你說吧。”楊毅淡淡地說，暗忖任何的責怪都沒有意義，因為人已然不在了。
“你也別怪王可，那個時候的王可，真是太脆弱了，”大寶小心翼翼地說，“其實他對那個人感興趣，還是因為他感覺那個人像你。”
“像我，是嗎？”楊毅從鼻孔裡冒出一聲冷哼。
“哎，”大寶長嘆一聲，“上次咱們倆吃牛腩，我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楊毅緩緩點頭，他的記性一向很好，他看似漫不經心地看著大寶，卻緊張地回憶著大寶當時說過的話。
“我說的王可的狀態，全部都是真的，我當時以為，他真的和那個人好上了，還想著要開導開導你，但又不敢說破，怕王可哪天再回到你身邊，只能墊了點兒話，我琢磨著，你們之間的事兒，還是當面自己說清楚最好。”
“大寶，你不用鋪墊了，就說他們的事兒吧。”楊毅把菸蒂扔到腳下，用鞋子狠狠地攆來攆去。
大寶看了看楊毅，開始回憶。“據我說知，他們至少見過兩面，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有一天下午，大寶正百無聊賴地困在辦公室裡，王可在微信上向他打招呼，兩個人貧了一會兒，王可告訴大寶，他碰見了一個特別像楊毅的人。
“你花痴啊？看誰都像你家老楊。”大寶連著一個鄙視的神情一同發給王可。
“感覺真像。”王可認真地回答。
“感覺？那玩意靠譜嗎？”見王可沒回復，大寶又追了一條，“怎麼，春心蕩漾了？”
“我的確動心了。”這一次，王可馬上回復。
“人家是嗎？”
“不知道。”
“不知道你可別亂碰，別惹一身騷。”大寶好心地提醒著。
“可是我控制不住勾引的衝動。”
“哈哈，目的地再現？”
沉默片刻，王可又發了一條，“我又覺得對不住老楊。”
“你家老楊在哪兒呢，還對不住他？”大寶回覆道，“人家早把你拋棄了，你還在那兒守身如玉呢。”
“你意思我能出手？”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啊，前提是安全。”
下午的微信就到此為止，下班路上，大寶想起此事，微信聯絡王可，問他是否得手，王可回覆了一個壞笑的表情。“你這壞熊。”大寶罵道，“給張照片先。”
過了幾秒鐘，王可給大寶發來一張照片。
“怎麼，有照片？”楊毅猛地抬頭。
大寶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給楊毅。